宋玉初看着他,身影顿住,在宫女牵引下搀扶他伸过来的手,步上长长石阶、
百官伏地参礼,乐声悠扬细长,清脆温柔。
宋玉初一面提着裙摆,一面侧首看他,冷峻的侧脸高贵美艳,不曾看她一眼,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热烈,那人目视前方,淡淡:
“皇后娘娘,小心石阶。”
宋玉初本想开口询问,顾及身旁百官,隔着红布的视线里,大红喜庆龙袍男子站在大朱红殿上。
她不能破坏这场婚礼!宋玉初嘴边的话忍了下来。
龙袍男子的模样在宋玉初眼里逐渐变得清晰,衣服是上好的丝绸,绣以金色镂空云纹,腰系红底金丝带,颀长身影负手身后,神态冷傲高贵,如玉雕刻的脸庞,长眉冷峻淡漠,细长高贵的丹凤眼沉稳如雪,淡淡瞥下来的眼眸,仿佛睥睨这个世间孤傲清冷。
他君临天下,傲视五国。
是踩踏在万人之上身份高贵的王。
蓝衣男子将宋玉初领到他身边,欠身退下。
“吉时已到!”钦天监官员高声说道。
长阶两旁文武百官,伏地参礼,高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南牵着宋玉初冰冷的玉手,琴声随着步履缓缓踏上红毯铺行的大殿,落坐龙椅,盈盈乐声入耳。
宣制官站在东侧丹陛上,宣读奉诏书:
“兹有丞相萧左之女萧如墨,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凛芳规于图史、夙夜维勤,表懿范于珩璜、言容有度,今进封为皇后,钦哉!”
话余音未落,百官三跪九叩,高呼万岁,两旁入座,谈笑风生,喜上眉梢。
丝竹声响,乐器叮咛,雕梁画栋的大殿内红袖流飞,歌姬身着火红罗纱,曼妙身材若隐若现,歌舞盘旋,似凡尘起舞的仙子,明眸顾盼生辉,低头掩袖而笑,乐曲渐入佳境。
礼成。
宋玉初被宫女牵回后殿,依依不舍开口:“秦南不入殿吗?”
听娘娘直呼陛下名讳,吓得随行宫女唯唯诺诺,庆幸这喜乐之声掩去了娘娘的声音,弓身低声回道:
“陛下要与大臣们对酒、祭天呢,大致亥时就入殿了。”
“好。”宋玉初沉闷。
她被安置坐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榻端坐着,身边宫女忙忙碌碌来去不停,没有人照管她,宋玉初坐如雕像,甚至连头上盖着的红帕也没有被呼吸吹动,引得几位宫女频频侧目。
估摸着她们也是见到第一次这般冷静沉着的人。
约摸到亥时。
宋玉初的眼睛骤然睁开,清冷孤寂,微微眨了眨,恢复温润之色,抬手掀开盖头,问:“秦南在哪里?”
两位宫女手托腮,支撑着茶桌打盹,寂静的夜里忽然有人出声询问,此人又是直呼皇上名讳,她们到底年纪小,见皇后娘娘直愣愣看着她们,吓得魂飞魄散,滚在地上连连磕头:
“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
宋玉初颇为不解:“为何饶命?”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两位宫女瑟瑟发抖。
“为何不敢?”宋玉始终不懂,站起来,她似乎坐得太久,扭着手臂活动筋骨。
两位宫女望而生畏,见皇后娘娘心情不悦,自知失言,抬手掌捆着自己:“是奴婢多嘴,奴婢该打。”
宋玉初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俯身歪着头询问:“为何该打?”
一位年纪较小的宫女吓得晕过去,另一人僵着手不敢再动,她们作为宫女,哪里得主子正眼瞧过?主子开心了能有一口饱饭吃,主子若是不开心了,分分钟是掉脑袋的命。
宋玉初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是温暖的,俯身看她,稚嫩的脸上有红红手掌印。
温柔开口:“你们人类真奇怪,为何我说的事要不停反问,而我问的事又不肯告诉我答案呢?”
宫女呆住,完全听不懂娘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怯怯:“娘娘?”
“我已遵照古代礼仪完成婚礼,这个时辰应是入殿时间,为何秦南不来见我?”
宫女俯身磕头,一面哭着一面道:“方才张公公来过,他说皇上不胜酒力,已在寝宫睡下,奴婢们见皇后娘娘睡着了,才没有惊动皇后娘娘,请娘娘责罚。”
宋玉初听懂了:“秦南今夜不过来了?”噌得站起来,望着闭紧的双门,皱眉:
“不行,我还没告诉他要去见主人呢!而且,今日是他把我打入冷宫的日子。”
“娘娘?”宫女惊恐万分,莫不是娘娘深受打击,疯了?
“带我去秦南寝室。”
宫女哭了:“娘娘···”
···
大殿内清冷昏暗。
秦南斜躺在锦红矮踏上,头戴紫金玉冠,墨色长发柔顺搭在他肩膀,一身大红纹金丝龙袍,修长纤白的手抚着太阳穴,好看的长眉微微皱起,整个人看起来冷傲高贵,带着一点幽暗的邪魅之气。
殿外似乎有杂乱的喧闹声,愈来愈近,扰得他睁开微熏的修长眼眸,薄唇轻启,声音慵懒:“张贯,殿外何事?”
站在一旁身穿内侍服的张贯领命,走去开门,正想呵斥为何如此喧哗,不料,被飞来的一人砸得在地上滚出几圈,撞到殿中柱子方才停下,顿时双眼冒金星,背上疼得死去活来。
宋玉初把那位娇小的宫女放在地上,此时她已吓得浑身哆嗦,晕死过去,宋玉初抬脚跨入,环视一周,最终停在矮踏上的秦南。
眼睛微微笑弯。
“皇后娘娘。”张贯见来者是皇后娘娘倒是不敢撒气,踢走身边的人,同时不忘狠狠打两拳,慌忙四脚并用,连滚带爬爬过去。
宋玉初闻身回身看他,那冷漠的眼神看得张贯往回一缩,战战兢兢道:
“皇上就寝不喜···”话没说完,人已被宋玉初轻松拎起。
张贯抖得说话都结巴了:“皇、皇后、娘娘···”
清冷的脸色不屑一顾,像是丢垃圾般,随手丢走,张贯滚到角落砸在小太监身上,小太监晕了过去。
这时,秦南微侧过脸来,细长眼眸审视理直气壮的宋玉初一眼,微眯着瞳孔看着那个没用的东西,薄唇轻启:
“滚。”
张贯如获大释,急忙拉着小太监滚了,轻轻关上门。
宋玉初戾气瞬间收起,温顺跪在地上:“我有要事禀报,讲完再滚。”
“你胆子不小。”秦南微酣着眼帘,唇微杨。
殿中女子大红喜服衬得曼妙身材娇小美艳,她脸上有好看的梨涡,透着俏皮可爱,她笑得眉眼盈盈,好看的眼睛似琉璃般晶莹剔透。
秦南忽然发现她长得挺漂亮的,难怪城中会封她为第一美人,只可惜她有这样的爹,就注定是个不受宠的皇后。
“说来听听。”
得到准许命令,宋玉初大喜:“主人,我是未来世界派来保护您与皇后的,请您派人去‘悦客’酒楼接一位叫周若怡的女子入宫,并且立即下令将萧如墨打入冷宫。”
“未来世界?”秦南带着醉意的眼帘微微笑着,他站起身来,颀长的身躯挡住了幽暗的烛火,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摸了摸她好看的下巴:
“借口不错,朕喜欢。”
他蹲下身来,对入她清澈双眼,好看长眉扬起:“继续。”
宋玉初果真继续讲:“一个月之后,废除萧如墨皇后之位,封周若怡为后。”
“皇后是说,要朕将你打入冷宫,立那个周···”秦南皱着眉,头疼,烦闷地想起那三字:“周若怡为后?”
主人如此轻松就接受了她的任务,宋玉初乖巧点头,哪知在秦南眼中此女子心机深沉得可怕,为了取悦于他,连这等谎话都信手拈来。
细长高贵丹凤眼带着鄙视之意:“为了争宠,萧左就是这般调、教女儿的,果然是国家重臣。”
宋玉初刚想说话,却被修长的手指堵住唇。
秦南朦胧着眼睛,作了噤声手势,他凑到她面前,酩酊酒气吐气如兰,揣摩着她的唇,笑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