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日清没有纠缠,轻蔑地一笑说,好,我自己去说。
张明瑞的准女友跟盛淮南表白。他回到宿舍,二话没说,一拳把盛淮南右眼打肿。
然而他后来坦诚地去道歉。因为,许日清始终没有能说出任何一条证据,证明那莫名其妙的爱。盛淮南什么都没说,人家大气,人家不在意,人家居高临下地看着中邪了一般的许日清,说,你可不可以不要闹了,睡醒了好好上课去吧。我没有资格替老四教训你,你自重。
“张明瑞,如果不是你——”那是愤愤不平的许日清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他当时讲给洛枳听,洛枳却笑,说,那个女孩子真幸福,能有本事把一切都看成自己想要看到的那种样子。
然后郑重其事地说,张明瑞,你是个不错的男孩子。你很大气。
他不大气。他第一眼看到洛枳的时候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却是防备和报复盛淮南,不管洛枳是什么样的人,至少这次是他先明确摆出了起跑追逐的准备姿态。尽管他不知道这些想法都有什么狗屁逻辑。
然而,那天,他看到蒙在水雾中一般的洛枳,突然觉得很怜惜。
她是个好女孩,不应该被伤害。不仅仅是被他,更是被盛淮南。
张明瑞开始频繁地把盛淮南往她的身边推。
他回头看食堂,远处许日清仍然木然地坐在桌边。
他知道,盛淮南的笑容总是意味深长,盛淮南会用圆滑的语言给女孩子留面子,并巧妙地把无聊的话题引入佳境让大家能继续下去,会在许日清睡着的时候随手给她披上一件外套——但是会更细心地选择张明瑞的外套往她身上披,却忘记考虑其实许日清很可能只是装睡——谁的外套无所谓,重要的是,那是谁给她披上的外套。
如果她早有结论,那么所有举动都可以被理解为别有用心。张明瑞不想再猜测到底是盛淮南乱放电还是许日清自恋。
那么他自己呢?
他冷冷地看着玻璃,然后大步走回食堂。
大厅已经有点空,这个季节,几面大门四敞大开,天都凉了。许日清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绒线衣和裙子,坐在那里低着头。
张明瑞脱下棉服,罩在她身上。许日清抬起头,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迟钝。
干吗要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张明瑞皱着眉头侧过脸,长长地叹气。“你能不能给自己留一点余地?他就真的那么好?得不到就把命赔上?你这辈子没别的指望了?”
许日清钝钝地说,“对不起。”
张明瑞愣了很久。
“靠,我不是说……”他一屁股坐到她对面,“你要多久才明白,我说的不是让你放弃他而接受我。我说的是,你要想开,你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否则以后会后悔的。”
许日清虚弱地笑了笑。
“我真的控制不了。说句恶心的,你真的爱了,就知道了。”
“我真的爱了?”张明瑞忽然冷笑起来,“其实有句话我很早就想问你。”
他定定地看着她,一直看到她目光开始有点闪烁。
“许日清,你到底因为是爱的死去活来,还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
张明瑞在许日清一脸震惊地思索他的话的时候,再一次走出了食堂。
他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潇洒地撤退吧。
但却在一出门的时候灌了满怀的冷风,浑身一激灵,想起衣服还在人家身上。他承认其实一开始想要好脾气地给她披上衣服陪她回宿舍的。
并不是想感动她。很多事情他早就放弃了。
心疼而已。毕竟明丽的红色杜鹃曾经在他心上开过。
妈的,算了,衣服不要了。他把手夹到腋下哆哆嗦嗦地往宿舍的方向走,突然那脑子一激灵——钱包手机——哦,揣在裤兜里,外套口袋里没放什么东西。
张明瑞很沮丧。耍一次帅都他妈这么费劲。他果然不是男主角的命。
他曾经很少考虑这些,如果不是那天在图书馆。
他坐在许日清左手边,盛淮南坐在他们对面。许日清的几个同学路过,朝她八卦地挤挤眼睛,又朝盛淮南的方向努努嘴,做口型问,谁?
靠。张明瑞的心里只有这个声音格外清晰。他就那么差劲?连被误会的机会都没有?
第26章短信
奥运志愿者的第一轮面试结果已经出来了。洛枳一开始就没有报名,不过盛淮南很顺利地入围了。
他们两个开始频繁地通短信。
洛枳最欣慰的是,盛淮南是那种越接触越令人着迷的男孩子,聊天中,时而清醒精辟,时而又有男孩子小小的赖皮和骄傲。
在不了解的状况下喜欢上一个人,却发现那个人真实的一面比你想象的还要美好,这应该算的上幸运。
但是盛淮南回短信时快时慢,洛枳很多时候等到疲惫,像得了疑心病一样,一会儿看一眼手机,总觉得它在震动。回复短信的时候总要想一想,不仅就他的话题回复展开,还要在最后留一点点让对方回复的空间,这样才能把短信继续下去。
不过,即使有点累心,仍然是甜蜜的,她也时常抱着手机独自微笑。
中级宏观经济学上课之前,她正在发短信,突然一个胖胖的女生凑过来说,“你们宿舍的江百丽,诶哟哟。”
洛枳不是很喜欢这个胖女生,对方让自己想起许七巧。她笑笑,假装没听见,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我说你们宿舍的百丽。哎哟。”她又重复一遍。
哎哟个屁。洛枳觉得她比许七巧更烦人,因为许七巧至少还会在乎自己的面子,只把八卦讲给喜欢听的人听,而这个女生的执著让她无处躲藏。
“你们宿舍的江百丽怎么想的啊,我怀疑她脑子有病。知道吗,那天奥运志愿者面试的时候我们四个是一组,她抽到的问题是,如果你和你的志愿者搭档在一间屋子里面办公,这时候其他几个人建议大家一起玩扑克牌,你会怎么办。”
“然后呢。”洛枳面无表情地问。
“哦,然后,江百丽说,嗯,‘那我就跟他们说,算我一个。’”
洛枳没有忍住,还是笑出声来,胖女生倒是很高兴自己的话收到了效果。
然后看到百丽走过来,洛枳笑着把作业本甩给她,胖女生有些心惊地躲到一边去了。
“帮我交作业吧,我回去补觉了。都是照你抄的,交的时候别把咱俩的放在一起。”
洛枳不知道她和戈壁现在怎么样了,她成日晨昏颠倒地看着小说,上网灌水,然后发呆,不怎么走出宿舍。
因此,和戈壁的约会也一定少很多,甚至经常发短信让洛枳给她捎外卖回宿舍吃。
洛枳没有问过她情况如何,只是偶尔提醒她一句,期中考试了,抓点紧。
“我也没什么理想目标,怎样都无所谓吧,考试过了就好。”百丽从电脑前抬起头,朝她笑。
其实洛枳也没什么远大抱负,但是她习惯了往前走,不得不去争抢。
心里有怨恨的人,动力总是比别人强大些。
想到这儿,突然又想起盛淮南。
老师从门口进来,疑惑地看着打着哈欠却和他走相反方向的江百丽。
一百人的课堂,很难记住一个人的名字,尤其是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百丽。
“对了,洛枳加油。”
百丽出门的一瞬间,短信倒是飞进了洛枳的手机。
这句话,百丽每天都要说。仿佛洛枳的任何进展都能成为她自己的快乐似的。因而洛枳非常难为情,百丽对她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百丽明白,其实,八字还没一撇。
“我这个人其实很simple,那种conference对我就实在是boring啦。”宏观的老师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海龟,讲话的时候中英文混杂已经让洛枳他们见怪不怪了。洛枳愣神了,抬起头的时候好像听到他开始抱怨几天前停课去参加的什么经济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