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问题就更简单了，很多时候真相如何，少数人知道是没用的。
百里城主一旦被杀，频繁出入城主府的三师姐，一定会引起怀疑，城主府的内应再挑唆一番，按照正常规定，咱们也会被请去喝茶。然后琉璃阁埋下的一些线索，就会被挖出来。
到时咱们这些人，就有重大的嫌疑。
如果城主府的人因为怀疑愤怒，对咱们出言无状，咱们都是潇洒惯了的江湖客，能受得了这种委屈吗？
把人打伤逃跑，想着自己洗刷冤屈，或是觉得朝廷都是非不分，有什么过激行动，也不是不可能，这样就更正中对方下怀了。”
“出了这事，朝廷不管如何想，都会把人捉拿归案。这个拉锯战中，难免出现死伤。到时候不管哪方出现死伤，双方都势成水火。
那时就算凌云或者其他大派，心里再明白是怎么回事，恐怕也无能为力。
被激怒的朝廷，极有可能派兵围剿，他们不可能不抵抗，局面就会更加无法收拾。而这次的事，无论结果如何，都会是花国伤了元气。
而这，正是飞鹰族想看到的。”
苏碧落继续解释道。
花无芽吸了口冷气，只觉得温度很高的室内，让她觉得有点冷。
“当然，事情肯定没我说的这么简单，其中掺杂着无数的意外和变数。”
苏碧落深吸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就是这么回事了，现在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大家也可以放松放松了。”
“那，那个少年……你们是什么时候怀疑他的？”花无芽问。
洛归念盯着她，“问题宝宝。”
花无芽委屈的缩了缩脖子，扭头看着苏碧落，不太好意思的举起手，“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
苏碧落倒是没有不耐烦，笑了一下，“念念，怎么对花姑娘这么凶，是不是饿了？”
旁边的幽若一听花姑娘三个字，忍不住掩住了唇，叶飞雪抽了一下嘴角。
“他是个非常合格的杀手，演技也是一流。”苏碧落夸赞了一句，“黎烬那晚藏在百里城主房间，已经做好了迎接任何一个杀手的准备。
那个人可能是城主府的丫头，看门的老爷爷，或者扫洒的嬷嬷。”
她说着扭头看了眼，几乎全程沉默的黎烬，“怎么了，在想什么？”
黎烬抬头，“只是想到那个少年，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请我不要伤害他的狗。”
这句话听得人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
苏碧落想，人站在自己立场上，所作的事，都说不上是错的。
只是无论输赢，所背负的代价和背后的故事，是不会有人在意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可以说算是告一段落，结果也算圆满，琉璃阁残部，还有飞鹰族的小动作，这之后的善后和回击，都有朝廷去操心。
医馆里的人，可以安安心心养伤，然后各自归家，江湖再见。
这天吃晚饭之前，幽若在花园里，见到苏碧落。
两个人抬头凝视着粉色的花树，“时间快到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苏碧落先开了口。
幽若思考了一下，“拿不准，预计就是这三五天的事，你真不打算把你的事情，告诉黎姑娘？”
“不必了。”
苏碧落伸手，捻起一片飘落的花瓣，“我希望她回去以后，能把这当做一场梦忘掉。”
毕竟再见的希望太渺茫了，她不想对方，抱着无望度过一生。
幽若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叹了一声，“命运弄人。”
苏碧落反而觉得，她说这句话充满了违和感，“感觉你不像，会说这种话的人。”
“那我像是什么人？”
“不信命，也不认命。”
苏碧落抱着手臂。
幽若柔和了眉眼，“我叫杜幽若，在这里也用的真名。”
“苏碧落。”苏碧落微笑。
“你是个不错的朋友，即使以后不能相见，我也会记住你。你今后想去哪儿？”
“回金陵。”苏碧落凝视远方，“离开太久了，也该……”
代苏梦来回家了。
耳畔传来机器运作的嗡鸣之声，黎烬摘下头盔，几乎是爬着从游戏舱里出来。
她扶着一旁供人休息的椅子，慢慢坐下，眼神空茫地望着远处，像是灵魂还没有归位。
一切都是本能的动作，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医馆的最后一夜，苏碧落来找她，两个人躺在床上聊天，慢慢睡去，醒来却是在……公司。
久违的词汇，现在想来竟有几分陌生感。
沉重的感应门闭合间，穿白色风衣的女子，大步走了进来。
她走过来拍了拍黎烬的肩，“你还好吗？记得我是谁吗？”
她说话间看着黎烬呆滞的神情，伸手去按急救铃，公司的私人医生收到通知就会赶到。
黎烬一把抓住她的手，“没事，我没事。”
她看着女子，好像是在确认她是什么人一样。
“怎么不认得我了，我是杜幽若。”
女子将手抽了回来，拍了拍她的后背。
“也是游戏里的鬼医。”
黎烬听起来终于有了反应，幽若扫了一眼其他还关闭着的游戏仓。“你先休息一会儿，有什么话，等她们醒了再说也不迟。”
半个小时后，黎烬坐在休息室的餐桌旁，喝着公司准备的营养药剂。
她的记忆已经全部理顺，医生给她检查过身体，确定她没什么事，只需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黎烬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只是头有点疼，不过这是长时间链接游戏，精神透支的后遗症。
她刚把杯子放下，感应门又开了，一个小个子女生，飞快的扑进了她怀里。“黎烬！”
黎烬一怔，本能叫的还是游戏里的名字，“阿念？”
洛归念仰起脸，“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黎烬轻轻的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没事，我在这。”
花无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念念，你咋不抱抱我。咱俩也是战友……同事啊！”
洛归念扭身，冲她做了个鬼脸。
“哼。”
很快参与内测的人，全都醒了过来，集体聚在休息室。
幽若作为全程最明白的人，做了个自我介绍，就将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众人听完都是滋味复杂，梦中一场悲欢，醒来竟是如此难以忘怀。
还是逐月先打破了沉默，“作为一派掌门挺帅的，就是每天都要处理很多事也挺累。怪不得我和徒弟都做怪梦，敢情是现实里的记忆。”
花无芽有点伤感，“唉，才这么一会儿，我就开始想师姐她们了。”
幽若道，“公司已经给你们安排了心理疏导，时间长了……就好了。”
她说这话时，眼神却避开了黎烬。
这是一种预料之中的结果，重返现实的这场聚会，不会有苏碧落，也不会有叶飞雪。
短暂的会议结束后，大家分散去休息。
黎烬摸了摸洛归念的头，“去吧，过一会我去找你。”
洛归念似乎想说什么，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第48章 再见
房间里，只剩下幽若和黎烬。
黎烬轻声道，“我一直觉得她很不同，在我还没有想起现实的时候，就觉得她很不同。她一直让我叫她落落，第一次见面就对我说，她是孤魂野鬼。
我当时不明白，现在将所有事串联，才有点懂了。”
她笑了一下，“她与我们一样，似乎似乎又不一样。”
幽若神色柔和的轻叹，说出口的话却很冷酷。“何必想得太明白，当做梦一场，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黎烬抬头，“鬼医是在说自己，你真的会忘记飞雪姑娘吗？”
幽若摆摆手也端不住了，“扎心了，女侠。她和我，她们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