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泽也穿着防护服,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他伸手握住简析的手,“别担心了,你先去看看阿路德。”
简析知道江泽说这些话也只是在安慰她而已,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去陪陪阿路德。
简析跟江泽进了病房,医院的床位有限,被临时加了很多,病房里都是埃博拉病人,进来的人多,可是到最后能够出去的却没有几个。
阿路德的病床在病房靠窗的位置,阿路德就躺在床上,雪白的被子底下是小小的一团,还没有走到跟前,简析的泪就已经落了下来。
江泽安慰地拍拍她的肩,简析这才擦擦眼泪走上前。
阿路德一直在睁着眼等着简析,因为江泽说过,他会让简老师来看他的。
简析走到病床前的时候,阿路德正半睁着眼看着她,她走到跟前的时候阿路德用虚弱的声音说:“老师,你来了。”
“嗯,老师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简析没有让眼泪落下来,她蹲到病床前看他,阿路德使劲蜷缩着身子想让痛苦减少一些。
即便是这样,阿路德还是忍着痛苦说:“老师你来了真好。”
简析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冲着阿路德点点头。
阿路德见简析不说话便问她:“老师……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想来见我吗?”
简析急忙摇摇头,说:“没有,老师怎么可能不想来见你,老师只是想听你说话。”
阿路德闭上眼睛难受地摇摇头,有些难过地问简析:“老师,我还能跟你去中国吗?”
没想到阿路德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惦记着这件事,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简析肯定地点点头,“当然能,等你病好了,老师一定带你去。”
听到简析的承诺,阿路德高兴的笑了,“那老师……我们……一言为定。”
简析用力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阿路德这时候喃喃地说:“要是老师一直在这里教我们就好了。”
从早上到现在阿路德的情况一直时好时坏,江泽说阿路德一直高烧不退,她来了他状态才好些,阿路德感染的时间不长,这只是初期症状,之后还会出现其他症状,到时候会比现在更痛苦。
出了病房,简析忧心忡忡地问江泽:“有办法救他吗?”
江泽看上去也没什么把握,拉着她的手说:“我只能说我们会尽力,埃博拉的致死率很高,就看阿路德能不能撑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简析的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时刻在担心着阿路德,虽然她每天都问江泽阿路德的情况,但是江泽不准她去医院,她也是干着急,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整天呆在学校里等消息。
一个星期后的某天下午,江泽突然给简析来了电话,平常这个时间都是他最忙的时候,根本没有空给她打电话。
简析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有些迟疑的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江泽迟迟没有说话。
简析忍不住问:“怎么了?”
江泽这才说话,“阿路德……怕是熬不过今天了。”
江泽的话简析有些听不真切,就像在做梦一样,愣了几秒简析匆匆挂了电话就往医院冲,她想怎么样她也要见阿路德最后一面啊。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江泽跟上次一样,已经在医院门口等她了,简析要进医院,江泽却拦住她,“阿路德已经走了,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没想到简析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怎么就这么快?”
简析紧紧拽着江泽的衣袖,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简析埋在江泽怀里哭得有些泣不成声。
江泽心里也不好受,他想尽力救阿路德,可是最后还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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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之后,塞拉利昂政府宣布埃博拉疫情结束,全国上下彻底走出埃博拉的阴霾。
这么长时间江泽难得放松下来,两人就待在学校宿舍外的走廊上享受午后的阳光。
江泽靠在椅子上望着远处成片的树林和村庄有些感慨地说:“在塞拉利昂呆了这么长时间我们终于可以回国了。”
简析没有说话,有些话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么长时间在江泽面前总是欲言又止。
江泽见他没有说话,转头问她:“怎么了?”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江泽看上去心情很好,笑着说:“有什么话先跟我说?”
简析犹犹豫豫地说:“江泽……我想留在塞拉利昂。”
除了简析的父母,江泽可谓是最了解简析的人,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
见江泽没有说话,简析解释说:“当时阿路德生病的时候说希望我能够在塞拉利昂继续教书,我想实现他的心愿,虽然不能一辈子呆在这里,但我还是想多陪他一段时间。”
江泽没有说话,简析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江泽会不会支持她。
沉默良久,江泽终于开口,他伸手握住简析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说:“既然你早就这样决定了,那我支持你。”
简析忍不住一笑,看来江泽还是懂她的。
江泽走的那天,简析去机场送他,这次跟送江泽来塞拉利昂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心里轻松了很多。
江泽本来想多陪她几天再走,但是医院催着他们回去汇报工作,最后也只能作罢。
目送江泽进了登机口,简析突然觉得有些孤单,但转念一想,在这里阿路德会在天上陪着她的。
一年之后,简析拖着行李箱出了青城机场,江泽说他在机场门口等她,简析出了机场门口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他。
一年不见,他还是跟当初一样耀眼到她一眼就能认出来,洁白的白衬衫,跟当初她在医院第一次见到他时的一身白大褂一样整洁干净。
简析拖着行李箱飞奔过去,江泽动作熟稔的单手搂过她,埋在她肩膀低低的说:“你终于回来了。”
简析靠着他肩膀有些激动,“嗯,以后我再也不走了。”
两人分开,江泽拿出一直藏在背后的花给她,“欢迎回来。”
简析一阵惊喜,她知道江泽一直是个不懂浪漫的人,今天还真是难得,她接过花说:“谢谢。”
一束粉粉嫩嫩的玫瑰,娇艳欲滴,就像这初夏里的阳光,灿烂而不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