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老觉得谢方知跟姜姒之间有什么,至少看自家大哥这样子像是有什么,不过有的这个“什么”在谢方知这里,和在姜姒那里,似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所在。
没有人比谢方知更了解姜姒。
正因为了解,他心疼得要死,可她还一无所知。
她没有过一个孩子,如今看了别人家的孩子也不想亲近,爱极生恨,还未得到便已经失去,哪里来的喜欢?实则她是喜欢得不得了,只是伤害太深,以至于如今又厌恶又害怕。
他看见她笑底下藏着的哭,那表情真是难看死了。
伸手揉揉眉心,谢方知忽然道:“都是与我无关的事,你兄长我这不是单相思就要成永远的单相思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谢银瓶只刺了他一句,又见他一副无精打采模样,终于懒得再说,道:“我去父亲那边先与你兜着,你还是快些想个法子吧,一会儿谢相大人发起火来,怕是你扛不住。”
“不急,你先走吧。”
谢方知的确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谢银瓶暗叹一声,终于又循着原路走了,孔方这时候也才回来,把酒给谢方知放下,又退到一边去。
才喝两口,那边便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谢乙只道谢银瓶又回来了,没想到来的是她。
他一时之间只觉得手里的小酒坛子很烫手,巴不得找个地方扔了出去,可她已然一抬眼看见了,于是手指僵硬之间,只轻轻放回了石桌上,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看得出,姜姒并非偶然才走到这里的。
所以,在姜姒上台阶,到他面前的时候,谢方知没有惊讶。
姜姒知道谢方知心还不坏,就是人太轻浮,她也不知自己这算不算是什么利用,只是能问则问。
如今见了人,她站住脚,道:“走累了,可否借地方歇个脚?”
“……四姑娘请坐。”
谢方知陡然觉出一种荒谬来,这种熟悉的陌路人的错觉。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事对姜姒与谢乙而言,约莫都是如此。
姜姒今天来不想废话,外头老太太还在,私会外男可不是什么很轻的罪名。虽则,她也不在乎了。
“不久之前,谢大公子对我说了一番话,如今我还想念着,只是多有些不解之处。认识这许多年,我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傅臣,谢大公子乃是他故交,纵使如今似乎有离心离德之意,可也该了解此人,所以姒儿厚颜来问,若是谢大公子不方便言语,便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四姑娘明知,你既问了,我不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方知两手捧着酒坛子,也不喝,就这么看着她,想把她眉眼神情全都刻到心底去,用烧红的烙铁烙,兴许这辈子便不会忘了。
兴许若他有幸再得轮回,还能再记她一世。
姜姒则不知这些,只道:“……小女子也就会这些小聪明了。”
她没否认自己这一点心思,也没必要遮掩。
既然来问了,谢乙心里自然有底。
只是谢方知依旧有些不高兴,可他笑出来,道:“谢某觉得四姑娘这等小心眼小聪明最可爱之处,谢某爱不释手。只可惜,四姑娘在我这里问傅臣,也真不怕我伤心吃醋,才叫我心寒。”
“我不与大公子谈情这一字。”
谈别的,姜姒无所谓。
她从不曾考虑过谢方知,也不知这人用情这等深,又是为了什么。
说到底,姜姒来问傅臣,约莫就是要决定嫁给他了。
现在仔细想,她上一世就喜欢傅臣,这一世傅臣不曾对不起她分毫,反而珍之爱之,试问天下哪个女子能不为之感动?她重活一世,为的就是改变。傅臣之事,也未必不能改变。
若如此算来,姜姒才是最明智的那个。
谢方知自叹自己风流一世,终究不如傅臣只喜欢一个。
他终于道:“不如,我给四姑娘讲一些往事吧……”
姜姒既然要嫁,他就把她应该知道的都告诉她。
从宁南侯府与皇族的渊源开始说起,又到了如今朝堂的局势,一点一点地剖析开去……
“……如今我怀疑宁南侯府内有个什么变故,侯爷未免对侯夫人之事太过平淡,傅臣洁癖甚重,既要娶你,断断不能容此事。若你嫁进侯府,头一个需要解决的约莫是与皇家的事,其次侯夫人是个手段厉害人物,又得皇爷喜欢,未免对她有多偏重。傅臣府内也有侍妾,不过为着你,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若向他约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傅臣必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