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肉,里面还有几片碎的馄饨皮,汤汁是白色,酸味之中,又有一股浓郁的肉香味。
她看不出来异样,虚心求教:“福大人,还请赐教。”
她态度谦逊,不因为身份而傲娇,福大人对她,倒是益发有了改观:“王妃看不出来也正常,您想必很少下厨,这锅汤,汤底是骨头熬制的。”
“呕!”唐十九再忍不住,吃人肉就算了,还喝了人骨头汤。
福大人这回倒对她充满了怜悯和谅解:“您还好吗?”
“是人骨吗?”
“现在还不知道,要等那属下来了,王妃,其实未必您吃的是人肉。”
“求你,可不可以先别说那两个字。”
唐十九扶着摊位,喘着气。
福大人同情道:“好,您歇会儿吧。”
“不,我只是听不来那几个字,我尽力不去想,放平心态。您这样一说,我倒看出来了,如果这白浊之色只是馄饨皮上的面粉泡水后的颜色,那么这久了了,早就沉淀了,就跟面汤一样,放置久了就会沉淀,不会再如一开始那样浓郁奶白。这应该是熬制了许多的骨头汤,才有这样的颜色。”
“恩,您先歇着,老臣有话问问这陈氏。”
下人很有眼力见,抬了椅子给唐十九。
福大人踱步到陈氏跟前:“你平素里煮馄饨,用的可是骨头汤?”
陈氏摇头:“不是,民妇买不起,难怪他们总说他的馄饨比我鲜,原来打的是骨头汤。”
“所以,你们从来不混用汤水。”
“是啊,他收摊后,偶尔留点馄饨皮,别的都没给民妇留下过,民妇的清汤,也是收拾干净,再转交摊位给他的,大人,民妇真没杀人,他做任何事,民妇真的不知情。”
“清者自清,你只管有问必答,如实回答,本官不会冤枉了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唐十九看到阳光说这句话道福大人,身上散着一团正气。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是人肉
这老头不惧强权,一开始对她和对秦王府都颇有怨怼,现在看来,倒是叫人喜欢。
福大人又问:“所以,你们每次交摊,一切都是收拾干净的?”
“是啊,大人。”
“你们一般都是什么时辰交摊?”
“一般卯时初(5点),民妇就来接摊了,申时末(17点),就又把摊位交给他。”
“交摊时候,可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情?”
陈氏想了想,摇头:“不曾,就有一次,我发现车子改装了,就那一次。”
“那是何时?”
陈氏拼命的想:“大约七个多月前,那日极冷,我去了晚了些,还有些不好意思,哦,那天还下雪了,地上有积雪,我摔了一跤,回家换了身衣服,所以去晚了。”
福大人若有所思。
“本官知道是哪天了,那一日,除了摊位,地上可有什么轱辘印?”
“这记不清了。”
“好了,你且歇着吧。”
陈氏大约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是自己喊几声冤枉就可以解决的,乖乖待在了一边,不再嚷嚷。
福大人走回唐十九身边:“王妃,那日应该是元月二十,雪下了一夜,铺天盖地,若是推测的没错,那日应该是他第一次犯案。”
“福大人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提刑司压了一桩失踪案,就是那天有人报案的,失踪的是个少女,叫小丽,十四岁,父亲留恋青楼,不顾家里怀孕的母亲,那夜她母亲临盆,难产生死边缘,接生婆让她快去找她父亲,她出现在十米街过。那桩案子因为是在小儿生辰日发生,所以老臣记得很清楚。”
“所以,那个少女是第一个被绑架的人?”
“至少现在看来,是的。”
他居然已经在京城中作案这么久了,福大人,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吗,当时那个案件。
“没有。”
这桩案子,原来早在七个月前,提刑司就开始查了,但是查至今日都没有任何头绪。
唐十九意识到了这案件的棘手。
门外,进来个侍卫,通报提刑司仵作高峰求见。
福大人忙让人进来。
来的是个年轻人,人高马大,一身仵作官服,走路带风,一身正气。
“大人。”
“高峰,你来了,快过来看看,这汤头,和汤里面飘着的浮肉是什么?”
这人竟有这本事?能徒眼辨别已经变质了和煮熟了的肉?
唐十九忍着恶心站起身,其实心里害怕得到答案,却又抱着一丝希望。
高峰抱拳称是,拿起一个勺子,舀了些许汤水放到鼻翼间。
唐十九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见他眉头紧皱,唐十九身形不稳,完了完了,她能抱着什么侥幸,这车子,五天前才运走过一个女人。
却听高峰道:“汤头,是用驴骨熬制,里头飘着的碎肉……”
他捞了一颗,捏碎,放在鼻子上。
唐十九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将碎肉丢回锅里,高峰抱拳回禀:“大人,是鼠肉和兔肉。”
唐十九怔住了,不敢相信。
“你,你确定不是人肉?”
福大人也皱眉,想起自己收集的那块肉,他递送了过去:“那这块呢?”
那块肉已经卡在木板缝隙里太久了,又黑又干,早就连个肉的的样子都辨别不出来了。
高峰闻了一下,表情变了。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提刑司
唐十九跟着紧张起来。
他又闻,仔细的闻,左右顾盼,发现了唐十九的冰块,过去拿了一颗,捏在掌心,捏出了点水花,滴在肉上。
碾了一点肉末,他仔仔细细的闻了好一番,神色凝重:“大人,这是人肉。”
唐十九身形一顿:“这是人肉,锅里的呢?”
“小人已经回了,是驴骨汤头,肉是兔肉和鼠肉。”
“没有人肉的气味?”
“回王妃的话,并没有。”
唐十九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转而想到那块黑色的风干肉是人肉,也顾不上哭,也顾不上笑了。
“高大人,恕我冒昧,你怎么能闻得出这些都是什么肉?”
福大人替他做了回答:“王妃,高峰是我的徒儿,他自幼由野狼抚养长大,捕猎是他的本能,他的嗅觉不同常人。后来我带在他身边后,又特加训练,他现在能够轻易辨别人血兽血,人肉兽肉。”
原来如此。
唐十九此刻,不管高峰的判断如何,都选择相信,因为至少,驴肉鼠肉兔肉,可比吃了人肉能叫她心安多了。
她现在这个状态,如果持续呕吐,也根本不能好好查案。
就当吃的是驴肉兔肉鼠肉吧,福大人如此笃信自己的徒弟,她也选择相信。
“福大人,这案子,牵扯到您那一桩旧案,我们先把摊位弄去提刑司,然后我想看看那桩旧案,这陈氏也一并带去,本就该是你提刑司关押的人。”
日头大了,这案子也不是现在立时就能解决的,而且他离开提刑司有些时间了,是该回去了。
福大人于是道:“好,只是王妃再去提刑司,就不怕大将军他……”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现在管不着我。”
“那王爷……”
“他若是不想我沾染,又何必把这摊位以及您老请到家里来,放心,他会全力支持我的。”
“那便好,其实外界太过妖魔我们提刑司,倒是王妃对我们提刑司如此感兴趣,是我们提刑司之幸啊,之前老臣对您有所偏见,主要是您当年实在……罢了罢了,旧事不提,走吧。”
“哦。”他明明有话要说,不过既然不肯往下说了,恐怕是些陈年旧怨的,他不想提了。
不提也罢,反正无论那是些什么旧怨,也不是唐十九的事情。
府上准备了车驾,直奔提刑司。
唐十九对此处真是毫无记忆了,光看着正门就十分陌生,进去更是觉得头一回来,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