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川扣住他的后腰,血迹顿时将宗主长袍沾染。
“楚珩的住处在哪。”
二长老回过神来,忙说:“楚珩既是宗主的记名弟子,之前准备的院子便不大合适,只是内门中的空处还未来得及去寻。”
“罢了。”陆时川说,“待收拾妥当,再来找我。”
他带着楚珩一起回了原主的寝殿。
楚珩已经体力不支,但不至于失去意识,他被陆时川携至云端时还有闲情逸致聊天,“你不觉得我得寸进尺?”
陆时川没有回他。
楚珩也不在意。
到了寝殿后,他环视周围,“这是你的住处?”
“嗯。”
陆时川助他盘坐床上,先并指点向他几处穴道,再抬掌按在他胸前,以温和灵力为他修补浑身伤口。
楚珩垂眸便看见陆时川如玉手掌贴在胸口,顿时浑身僵硬。
他从未与人这样接近过。
不同以往,他这次没觉得厌恶。
只是被剑气撕裂的衣衫无法蔽体,他只能感受这陌生的温度在胸前蔓延。
“运功。”
陆时川低沉微冷的嗓音让楚珩下意识双手掐诀置于下丹田之前。
接着他抬起视线,看着眼前这张冷峻的脸。
对方一双好似能洞察人心的漆黑色眸子被眼睑敛起,看上去不再那么摄人心魄。
不知多久。
陆时川倏地睁眼。
楚珩躲闪不及,直直撞进他深邃眼眸中,心里狠狠一跳。
陆时川没有注意到他方才的举动,收回手道:“你外伤痊愈,运功中和经脉损耗后,去丹房取几枚生元丹服下,静心休养几日便无大碍。”
胸前的陌生温度忽然消散。
楚珩思绪百转,他回:“弟子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
第70章 第七十章
接下来在明昭面壁思过的三个月中, 陆时川最常见到的人就是楚珩。
练剑、修行,稍有一点进步, 楚珩一定会来告知陆时川。
他就像是真的只打算在万剑宗做个记名弟子,虽说一贯不把其余弟子放在眼里, 却既不形迹可疑, 也不再招惹是非, 甚至每日都要去给陆时川请安。
貌似规矩了许多。
五位长老起先还一分不敢松懈, 深怕楚珩来到万剑宗就是想要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可三个月过去没有任何乱子发生,如今也见怪不怪了。
碍于楚珩拜师的手段不纯,他们对他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
楚珩也是如此。
弟子们当中倒有不少人渐渐崇拜起他, 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他们为楚珩先前几乎不可饶恕的行为找出不少借口。
“楚师兄说不定也不是故意打伤大师兄的,你没瞧见后来宗主也将楚师兄打得浑身是血。或许他们修为太高, 一时不能控制好力道,修为弱些的才会受伤……”
“大师兄为人正直,千年来打理宗门无人不服, 他是我辈楷模,而楚师兄修为高深, 我们也该敬佩才是……”
“还有当日在各宗会武擂台之上,楚师兄也并非只挑战了我们万剑宗,其余各宗都败于他的枪下, 但他最后选择拜入宗主门下,说明天下间唯有万剑宗让他心服口服,让天下人对万剑宗心怀敬畏, 有何不好?”
当陆时川从明光口中听到这些的时候,明昭也立在大殿一侧。
“明光,不要拿这些琐事惹宗主烦心,你退下。”
明光辩解道:“可是大师兄,那楚珩次次仗着修为比你高一些就在弟子面前对你不敬,你难道次次要忍下吗!”
明昭皱起眉头,“够了!”
明光一脸倔强,他说话时不敢和陆时川对视,视线一直落在脚前,然后又拱手说:“宗主,自从这个楚珩来到宗门,师弟们就闹着想练枪,修习心法时也浮躁起来,他还多次与弟子们言语不和,行事十分霸道,宗主明鉴!”
“是吗。”
明昭横跨一步挡在明光身前,“师尊,楚师弟入门仅三个月,还未适应宗门规矩也属寻常,明光所言皆因弟子管教不善,待回去后,弟子定当弥补过错——”
“这与大师兄有何关系!”明光忍不住出声打断他的告罪,“大师兄今日才从青潭壁回来,分明是那楚珩不服管教,他既然不愿适应宗门规矩,那拜入宗主门下一定另有目的!”
明昭回过身看他,眼神已经含着怒气,“明光,你今日过于孟浪了,宗主面前,岂容你这般胡言乱语!”
明光倒退一步,“大师兄,可,可我都是为了你——”
“住口!”明昭拂袖,“退下!”
明光嘴角下撇,忍着气愤与委屈对陆时川行过礼,“弟子告退。”
直到他的背影离开视线,明昭才重新面向陆时川,“师尊,明光尚且年幼,他还不懂事,请师尊见谅。”
陆时川说:“明光对你尊敬无错,但心性不稳,你日后注意便是。”
“是。”
陆时川这才继续起刚才被明光打断的谈话,他问:“你伤势如何了。”
“已经大好,”明昭看着他的侧脸,又添了一句,“有劳师尊挂怀。”
陆时川抬臂,“伸手过来。”
明昭忙手腕翻转伸向陆时川掌下。
接着,有微凉指尖按在他的腕上,这触感让他莫名觉得局促。
然而仿佛就在他一念之间,微凉的触感已经离他而去。
陆时川说:“近日不必太过费心操持宗门俗务,将事情交与旁人做吧,静心休养,不要留下隐患。”
明昭握剑的手微紧,“是,弟子明白。”
陆时川卷袖负于身后,突然问他:“我将楚珩留在宗中,你心中有无埋怨。”
明昭一怔,“自然不会!弟子早已听闻此事来龙去脉,楚师弟对师尊一片赤诚,弟子又怎会埋怨。”
陆时川好似只是随口一问,闻言道:“楚珩处事随性,你却沉稳,亦是他的师兄,日后宗中再有流言蜚语,你大可令他收敛,不必有所顾忌。”
明昭点头应是。
陆时川看他,“还有旁的事吗。”
明昭抿住薄唇。
他有心想留下继续与师尊聊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好拱手说,“弟子无事,若师尊没有吩咐,弟子告退。”
“嗯。”
明昭行至门口,与正好落地的楚珩迎面遇见。
楚珩看了一眼殿内的陆时川,再看向明昭,“你也在这。”
明昭对他示意,“楚师弟。”
楚珩见到他就不免想起三个月之前在擂台上他因伤倒进陆时川怀里的画面,心中不快,就下意识语带讥讽,“伤养好了,不如下次再来过?”
明昭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沉默片刻却说:“也好。”他这次在青潭壁思过,修为有所进境,细想也是之前比试的功劳,楚珩愿意继续,于他有利无害。
楚珩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不由觉得无趣,敷衍道:“再说吧。你出门应当有要紧事,我便不打扰了。”
话落径自跨进大殿,快步走向陆时川。
“今日弟子来迟,师尊不会怪我吧?”
他进殿后的语气比较之前有明显区别,明昭引剑动作一顿,不禁转眼望过去。
楚珩已走到了陆时川面前,他长相俊逸非常,只是行走已显得潇洒倜傥,此时不伦不类行了礼,又上前一步,与陆时川之间距离更近。
“我昨夜想了许久,师尊的那招剑诀我已找到法子破解,”他说着便抬手抓住陆时川的手臂,“我们去练武场吧?”
明昭的目光随着楚珩的手落在两人贴在一起的袖袍。
这楚珩与师尊,竟如此亲密吗……
他不知为何觉得心中酸涩,又不想再看下去,于是匆匆踏剑往别处飞去。
楚珩余光看见门外流光远去,唇角笑意加深稍许,然后在陆时川开口之前连忙松开手,“我一时情急,师尊莫怪。”
陆时川侧身背向门外,没有看出对楚珩的小动作,只说:“参透一招剑诀破解之法,何必比试。再者,你对斗法精通,若想赢我,需修为进境,否则比试再多次也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