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换做云墨静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些个臭道士嘴巴严得紧,我那些手下办法都用尽了,还是没能撬开他们的嘴巴。”末了,又朝着她挤了挤眼睛,“这不是,特意过来请你出马了么?”
明明是让自己干苦力,这家伙刚才还偏偏一副施舍的模样,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唐夜霜翻了个白眼,随即一路朝着天牢方向加快脚步奔去。
刚好,她有些未解的疑问,也要靠着他们解决。
不多会,唐夜霜冷着脸,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清冷的目光依次打量着眼前早已皮开肉绽、筋断骨裂的三人。
天牢中刑罚酷烈她是知道的,却未曾想会是这样的简单粗暴。红紫交错的血痂遍布在三人裸露出的皮肤之上,几乎快看不清原来的面目。臂膀、胯部、膝盖处皆露出了森森白骨,在天牢特有的昏暗光线里乍一眼看去,犹如恶鬼。
唐夜霜收回了眼去。看来云墨静的手下所言非虚,他们的确是尽力了。
其中二人已然昏死过去,还有一个用铁链吊在架子上,还重重地喘着粗气,显然已然说不出话来,只余了一双忿恨的眼睛,仍在一片昏暗中不甘地瞪着眼前的女子。
唐夜霜眼睛一眯,将所有敌意照单全收。
很好,没有昏过去,说明还有求生的**,此时瞪着她,说明还保持着神智。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唐夜霜伸出手来,捏了捏他血迹斑斑的手腕,继而凝神探去,只见虽然身上伤口严重见骨,却并未受到内伤。
她指了指他,似笑非笑地命令道,“来人,把他蒙上眼睛,关到另一间牢房里,我亲自审讯。”
“是!”不明白为何要把犯人蒙上双眼,狱卒们疑惑地齐刷刷相视一眼,然而无奈主命难违,还是依言听从了。
不见天日的牢房,地下铺就着阴冷潮湿的稻草,隐约传来“吱吱”耗子的声音,更加阴诡可怖。
那人双手双脚皆被缚住,用一块仰视的黑布蒙住了眼睛,牢牢实实地禁锢在一把椅子上。
唐夜霜走近,手中一直把玩着的岫玉簪子轻轻地在他腕上狠狠一滑,瞬时沁出一痕血来,殷红的血珠滴在事先准备好的器皿里,发出“滴答”的一声。
她擦干净了染血的簪尖,坐了回去,慢条斯理地问道,“我如今过来,只是想知道一句,你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他们的计划漏洞百出,显然并未做好准备,然而他们却对宫中每一个人的脾性却了如指掌,这点又怎么不令她怀疑?
其中必有幕后的人在推波助澜,或许就是那个隐藏在皇宫十多年的暗礁。
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应,逼仄的牢房中,只有那人喘出的粗气声和滴答声分外鲜明。
“不说?那也没有问题,”端着一盏五彩小盖钟,唐夜霜以二指提起茶盖,徐徐撇开茶面上的细碎浮沫,淡淡道,“我会慢慢地,一点点地放干你身上的血。”
滴答——滴答——
眼瞧着几个时辰过去,两人依旧沉默地对坐着,然而被黑布蒙住半边的面庞却越来越惨白,被麻绳缚住的手脚无法挣扎,只能依稀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到他的指尖轻微颤抖着。
他感觉全身逐渐发冷僵硬,似是逐渐被抽离拨干力气一般,几乎想要弯腰作呕,然而却无法动弹。更为让他恐惧的,还是牢房内规律响起的滴答声。
夜深时分,声音愈发静谧,死亡的过程在此刻显得分外鲜明。极度的慌张恐惧之下,他的听觉开始变得异常的敏锐,只听得牢房外头有几个狱卒在小声讨论。
“……这已经是第几壶了?”
“不晓得,这人的身子骨硬朗得很,放个七壶八壶血的才会流干吧……”
他已然被放了这么多血了?他一愣,逐渐感觉到全身抽搐无力,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抖若筛糠,若不是身下有椅子支撑着躯体,他恐怕早已瘫软在地上。
唐夜霜静静地饮下一口冷茶,看着眼前的场景微微冷笑,也不着急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容虽然因为长久的僵持而有些泛青,然而那一双眼睛却依旧熠熠生辉,随着时间推移,愈来愈亮。
滴答——滴答——
那要命的声响还在继续,几乎要让他心神崩溃,从脚底而上的冷气几乎要麻痹他的神经,然而由心底而发的那抹天生对死亡的敬畏和恐惧却愈发明显。
终于他承受不住,大吼出声,“我说……我说!不要杀我!停下来!”
没有回应,一切空空荡荡的,似乎人都走干净了一般,只有体内的血液还在一滴一滴地滴落而下。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却被黑布遮挡住了视线。心跳急速加快,却又有衰竭之势。一时间竟失了禁,裤裆内隐约飘来一阵恶臭。
就在休克前一秒,一直保持沉默的唐夜霜飞速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他周身几个穴位,终于使他顺过了气来。
“说。”她的声音很轻,却恍若在他耳边炸开一般。头一次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竟让他差些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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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发现书信
唐夜霜看着眼前抖若筛糠的男人,心里知道这场心理拉锯战总算是成功了。只有让他感受到极致的绝望,才会让他感受到死而复生的难得和可贵。皮肉上施加的痛苦并不能完全摧毁一个人的骨气和心智。
她看向一边,他腕上的伤口实则早就凝结,发出声响的是一个悬吊起的青铜水漏,然而他被蒙了眼睛,丝毫察觉不出,只固执地相信自己真的是在被放血。
她之所以营造出这样一个安静到窒息的气氛,就是为了让人直观而清晰地一点点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不断地给自己施加消极悲观的心理暗示,**的疲惫让心中压力愈来愈增加,再加上外力引导,直到完全摧毁意志。
听起来似乎很荒唐,然而在古今中外的历史上却有迹可循,无论是望梅止渴,还是三气周瑜,皆是利用人心中的弱点施加以压力,而催眠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人最难战胜的,就是自己的心。
“是……是一个人找上我……我们首领,我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没露面,就是遣一个小厮样的人交给我们首领书信一封,说是,说是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报亡国之仇!”
她拧眉,有些不信,“你们如何会那样轻易地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是那书信……那书信上的内容……”
见终于说到了关键,唐夜霜赶忙追问,“什么书信?放在哪里?”
“原本……是放在船上的,逃跑时……我顺手揣在袖……内侧……”
唐夜霜拧眉,一把翻过他血迹斑斑的袖口,果然摸到了一方纸,上头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还好并未掩盖掉重要的内容。她仅扫了一两行,神色便严肃了起来,越到最后,越是感到背后盘旋着一丝寒意。
上头详细记载着云择天的习性,譬如奉行道家,动作习惯,喜好菜肴,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只有亲近的人可以办到,也有寥寥几笔提起她。想来怀虚子也是根据其上的内容,才能在短短几个月之间引起这样的重视。
唐夜霜额头青筋一跳,随即很快将书信叠于怀里,面色不虞。她明明这样清晰地知道那个人的存在,却无论如何也窥探不到更多的消息,这样的感觉真是该死的让人恼火。
被捆在椅子上的男人还在求饶,近乎疯癫,“别杀我,别杀我……”
“我不会杀你,我也可以放你走,”她取下了旁边的那只铜漏,冷淡地提醒道,“只是你一旦走出去,也定然活不了命,想想外头已然有多少人容不下你。”
男人一愣,显然听懂了她话间的意思,垂下头,陡然沉默了下来。他如今的处境尴尬,无论去到哪儿,无论有没有招供,都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