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慌忙点头,“办好了。我已经按您吩咐将证据全部都销毁了,从此以后不会有人明晓您当日在王员外那里做的事了。”
她满意地笑笑,“很好。”复又向她招了招手,“小翠,过来。”
依旧是跟上次一样的话,也是一样的笑容。
小翠想到了上次看到的王保狰狞的死相,心中一凉,直觉不想过去,却被她媚得入骨的笑容晃花了眼,而她红艳艳的唇间缓缓吐露的话在她的耳中犹如魔咒。
——小翠,过来。小翠,过来。
她盯着她殷红的唇,愣神间,脚步就不由自主地移动了过去,等回过神时,人已站在了宦娘的面前。她想逃,却一把被宦娘抓住了手腕,想反抗却被死死地掐住了脖子。
而她眼中宦娘嘴边的笑容美好如初,“你应该去你该去的地方了。”
小翠憋着一口气,从齿间硬是挤出几个字,“你不是说不杀我的吗?”
“只是说当时不杀你而已。”她将手中的力道加紧了几分,看着她清秀的脸庞涨得发紫,小巧的五官也逐渐扭曲了起来,而她只是朝着她笑,“不过你也要感谢你当时的听话,让你多活了几天。”
“宦娘……你不得好死!”
她避开了眼,不愿看她怨毒的眼神,而她的眸光却是冷寂,“我倒真希望我死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但她心里还有一口怨气在,所以她不能死。
她却再也回答不出来,手脚也挣扎不了,在她手中逐渐没了呼吸。
她面无表情地将小翠没有任何生机的身体大力地丢到了井里,“扑通”的一声溅起了井里的水花一片,有几滴晶莹的水柱溅到她的手背上,她慌忙用衣袖擦干净,而后直直地盯着自己依旧白皙如玉的双手,明明没有丝毫的污渍,她却只觉得占满了无数血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又杀人一个,又欠债一分。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回不了头了。只等着下辈子来偿还吧。
身后突然响起了低低的鼓掌声,宦娘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心念一动,忙回头望去。
树树开得喜人的桃花之下,那个权倾京城的男人手执着一把铁骨折扇,毫不掩饰兴趣地盯着他的面孔。花瓣摇落,一时间迷蒙了他狐狸般的面目。
纵使眼前花枝缭绕交错,宦娘却也能看清他的面容,不免愣住,心里不禁有些懊恼,怎么偏偏就在这时候让楚月给撞上了。
这盘棋里他步步为营,下的每一子他都笃定并无差错,却终究忘了算上时间。
“楚庄主。”
“真是惊讶。”楚月漫不经心地一抬手用手中的铁骨折扇挑开了横在面前的桃花枝,笑意斐然,“无意中便看到了我的姬妾杀了一个人。”
宦娘知晓眼前的这个人是多么聪明的一人……不,不是人,眼前的人活脱脱的便是一头摇头摆尾的老狐狸。故此时此刻,她索性也不隐瞒下去,只站在原地直直地看着楚月轻易地挑开一簇簇花枝,缓缓地走近自己,随即将她缓缓地放倒在了地上。
而她一袭红衣妖娆,衣襟上绣的桃花在斑驳的日光桃影下显得愈加明艳起来。
门外似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音,似是有人进到后院里来。他撇去的目光正巧触及到那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笑着轻轻推搡了一下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楚庄主,有人来了。”想了想复又补了一句,“你的人。”
想必是看见楚月去了那么久,以为是有了危险罢。
转眼间那两个黑衣男人已经穿过了重重叠叠的花枝,一眼就看见了地面上凌乱成一片的衣衫,抬头又看到眼前旖旎的情景,瞬间齐齐愣住了脚步,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宦娘看到他们如此模样不禁想笑,转过头看向楚月,想看看他的反应,原以为他会顾及手下的眼光,却只见他连回头都不曾,只是沉沉地说了句,“滚。”末了又吩咐了一声,“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宦娘静静地看着两人慌忙应下,转身快步向门口走去后,才在他耳边不紧不慢地提醒了一句,“楚庄主,这里可是青天白日之下,做这种苟且之事似乎有些不大好的吧。”
耳畔响起楚月不以为然的声音,“只要我想要,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听到如此狂妄的回答,宦娘终于失笑出声。他怎么能忘了,楚月若是顾及别人的眼光,就不是第一山庄的这赫赫有名的楚庄主了。
如今在赤月皇城里头,唯一一个可以与神武侯分庭抗礼的人。
心念一转,她很是镇定地望向楚月,毫不避讳,“楚庄主,您想要我永永远远地陪在您的身边吗?”
楚月双手撑着青石板地,正好直直地对着依旧躺在妃色花瓣间的她。他以俯视的角度不加掩饰地上下打量着宦娘娇艳的脸庞,半晌才开口道,“你很美,也很特别。本庄主一向喜欢聪明的女子,更喜欢聪明且有野心的美人,你恰好便是这么一个人。所以才让本庄主这样喜欢,这可该如何是好呢?”
宦娘挣扎着微微直起身来,忍着隐疼半倚在井沿上,冰冷的温度让他不自觉想起了不久前不甘沉入进井里的小翠,那怨毒的眼神让她心神微有些恍惚,只觉得从心底处发冷起来,复又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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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四章 寻求庇护
宦娘抬眼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楚月,却是微微地挑了挑眉,勾勒得细长的眉尾溢出几分动人的艳色,“可是看起来您已经迷恋上我了不是么?s”说着,她又靠近了一步,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唇边始终带着三分笑意的年轻男人,“告诉我,我是不一样的。”
她自然是有这个自信说出这些话来,因而她早就已然打听到了这个男人近日的行踪。除却平常谈生意以外,便是去宫中,余下的时光,至少有一大半都来了她这里。在她上回竟有胆量主动挑衅他之后,这个男人却说到底还是没有放弃自己,不过几天养好伤以后,便如无事人一般继续到她这里来春风一度,就连桑梓在驾临这里的时候都不免有些惊讶,在往后的时光里头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诧异的情绪。
这样的偏宠,她自然心知肚明对于这个男人来说代表着什么。
既然他始终当做没事人的模样,她作为他的附属,自然也不会傻到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挑衅他。虽然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感的这一举措初见成效,但是度也还是要拿捏得当。让他感觉有几分驯服不了,又无从到全部反抗他的地步最为妙。所以,在这段时间内,她便也全然当做前头的所有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跟着这个男人相处着。
时间越长,她对于这个男人基本的情况也了解得越为深厚。
楚月喜欢喝银针,在里头加上龙脑香片,口味偏甜,几乎是常人量的数倍。畏寒,体弱,每天都要喝无数苦哈哈的汤药,她嗅着那味道都不禁皱眉,然而看着他却是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就如此喝下去了,好似根本感觉不到味道一般,显然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而虽然是这样全方位的调理,似乎也没见得对于他的身体状况来说有什么明显的起色,他在人前还是那般的面色苍白,即使在暖春里头也还是裹着厚厚的大氅,袖着紫金手炉,所待着的地方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温暖的炉火,而即使是这样,他的身体却无时无刻都还是冰凉的。每每她触碰的时候,都怀疑自己手下抚摸着的身体里头住着一个随时都会枯竭消失的灵魂。
然而虽然他体弱,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却又好似会永远笑到最后一般,让人如何也无法去怀疑他真正的实力。
在清楚他手中已然满是鲜血过后,她曾经有些坏心眼地坚持到后半夜不睡,只是为了探明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否晚上也会做噩梦,想起自己手下曾经死去的人。然而连续几次,她屏着呼吸左瞧右瞧,却还是无从自他的面上看到一丝一毫情绪波动的痕迹,就连心跳呼吸也是出奇的均匀正常,看起来睡眠质量似乎出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