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板望着她远去的马车,摇头轻笑,不得不承认,他倒是对这位世女越发感兴趣。即使没有主子的吩咐,叱诧京城十几年的明远阁老板黎瑾瑜也会主动助她一臂之力,虽然和某位贵人设想的“肯为楚楚两肋插刀”还有段距离。
回府,直接去小楼的院子。妖媚美人一直切切期盼,在门口迎接,从飞景手中接过她,回房,将她直接放在床上。
下人进门,将屋内炭火拨旺,之后退场。
小楼解下外衣,拉上锦被,窜进她怀里。
她手指划过美人脸颊,柔声安慰道,“小楼吃苦了。那二位贵公子彼此尚不相容,二人不好明争,是不是没少拿你出气垫背?我之前一直也没留意,真是粗心了。”
他抬头看看她,又扯扯被子,却不答话。
“那是小楼吃醋了?”她笑出声,“我不会娶他的。我身边美人只要一个小楼就足够了。嗯?”说着,指尖戳戳他嘴角酒窝处。
他有些闷声闷气,“不是。府里……除非也是大家出身,不然就算进门,也只能落得尸骨无存。”
她心有些凉。
不容她感怀,门外一声,“小姐。”
“什么事?”
绿玉小姑娘进门,“苏公子请您过去。”
“非今天不可?”她看看小楼,美人眼中雾气濛濛。
“小姐还是过去看看。苏公子和凌公子等了您整个晚上,听说您回来直奔楼公子院子,苏公子回正房坐立难安,最后打发奴才来请。”
她轻抚小楼如丝长发,“我还是去看看。”
他爬起来,坚定的点头。
正房,她端坐在榻上,等下人退尽,直视犹自站在房中,一脸落寞的汪汪,“苏公子,夜深了,有何要事?”
他像是下定决心,“楚楚,我知道错了。”然后,从身边桌上的锦盒里双手取出一只玉如意,递到她面前。
整只如意用无暇白玉精雕而成,一只振翅欲飞的凤,眼睛、长喙以及羽毛处还镶有缕缕金丝——这是正夫身份的象征,和她柜中那只刻有飞凰的玉如意正好是一对。
她满腹狐疑,盯着他。
“楚楚知道烟罗吧。幼年,我和兄长在母亲与父亲面前,曾用此药亲身检定,”他低声,却像是要用尽一生勇气一般,“我不能生养,而兄长可以。你的正夫之位,我盼望半生,梦想成真,再无他愿。玉如意还你。”猛然拥住她,吻上她的唇,“与你成婚这三个月,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我不后悔。”
他睫毛濡湿。
她指尖抚过,他不曾闪躲。
他,竟然在哭。
他的心头开蔷薇
他确实在哭,却泪盈于睫,未曾滴落。
他低垂眼帘,半跪在地上,与她对面却不对望。
“无出”是绝不可以成为“休夫”的理由。可若是发展成了“无出而善妒”,就算是汪汪这样出身相府的贵公子,只消她扬扬手下个命令,一纸休书,他一脚被踹出王府,也无丝毫冤枉。
因此他主动将象征正夫身份的玉如意奉还,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到她手里。
汪汪固然有十年寒窗浸染出的从容淡泊,再加上家中环境影响,造就了他宽和温润的性情,但很遗憾,这些特点只能展示在事不关己的情况下。
当年,萧煊和陆若谦的孩子流产之时,一向云淡风轻谦谦君子的陆爸爸陡然暴怒,事后算来,那几百人的鲜血,都是为了祭奠陆爸爸那五个月便夭折的女儿。
何况,二十几岁的汪汪比起同年龄时的陆爸爸,修为远远不及,目前还只能勉强算作“本色演员”。
如果说小楼和飞景这二位注定的侍夫,清高自诩的汪汪还不至于放在心上,但凌家三公子迈进楚楚的正园那刻起,汪汪迅速破功,再也无法继续保持“心如止水”般的淡定举止和从容气度了。
凌家三公子凌钧泓,家世,外表,头脑,性情,谈吐,都堪称上品中的上品,带着个容貌酷肖自己的拖油瓶进门,更是充分证三少那方面能力毫无缺陷。
这样的男人如果再让她怀了孩子,即便身为侧夫亦能在府中一手遮天。
苏汪汪对权力不似寻常男人一般热切,却惟独对一个情字看不开,他本不愿和别的男人分享爱人,更不愿她心中还能有别人和他的地位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