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嫁宝玉那是别无选择:荣府再没落也是勋贵人家,宝玉也是官宦子弟,薛家这种商户与荣府结亲那是高攀,更别说宝玉性子柔和,在宝钗看来也相对好拿捏一些。
如果可以,薛姨妈宁愿女儿也像宝琴一样嫁给读书人。
无忧笑了笑,“就说高门权贵家里的嫡子可瞧得上咱们?”其实高门庶子仔细找找,还是能找个差不多的,但宝钗肯定不甘心,“要么就去给人家当填房……看看宁府里那二位,还有荣府的大太太,可都是填房,日子过得如何太太也见到了。别说什么本事才干,宁府里那位尤大~奶~奶在捉襟见肘时还能操办好敬老爷的丧事,又能如何?儿子觉着,宝钗给高门大户做填房,日子未必比得上人家。倒不如寻个品行好家世一般的读书人,人家金榜题名,妹妹也不负素日志向。”
虽然这个素日志向多少带点讽刺之意,但薛姨妈肯定没怎么在意,宝钗听说也未必有心计较。
无忧既然来了,就尽力做到问心无愧。对宝钗的看法先搁一边儿,但黛玉宝钗不管哪一个,贾宝玉都配不上。放在现代,宝玉这种男人就适合谈恋爱,不适合结婚。
其实宝钗就在里间坐着,哥哥的话全让她听进了耳朵里。虽然听着有点刺耳,但宝钗知道哥哥说得再在理不过。
无忧也往里间望了望,至始至终没什么太大动静,便知道他的话没白说。查抄大观园,加上无忧阻拦宝玉探望以及那番对宝钗婚事的见解,使得薛姨妈与宝钗齐齐与荣府保持了些距离——王夫人看重宝钗,其中有多少是因为看重宝钗的嫁妆,薛姨妈也并非一点不知。
王夫人和凤姐儿只以为查抄大观园一事吓到了宝钗,于是暂且没有理会——其实也是荣府此时自顾不暇。
因为贾雨村被御史参了,为了自辩和脱罪,贾雨村只不敢招惹王子腾,却弃卒保车地把贾政薛蟠全牵扯上了。
贾二老爷身上的案子不必去管,但贾雨村在折子上说当初他包庇薛蟠,也是因为薛蟠用银钱半威胁半买通,他才“顺水推舟”。
于是就在无忧在家练武的时候,一队差役上门,拿了京兆尹批下的文书,来请薛蟠到衙门里坐一坐。
薛姨妈果然又晕了。
宝钗再怎么沉稳从容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哥哥被差役带走,虽然他哥哥始终淡然,但她双腿发软,脑子乱得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薛府乱七八糟,无忧并不意外。薛蟠能误杀冯渊还不当成一回事,薛姨妈这个当娘的难辞其咎。冯渊那是一条性命,薛府必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无忧始终顺从,跟着差役进了牢房,他往茅草上盘腿一座,又吩咐隔壁道,“大人来了叫我一声,然后就闭目养神起来。”
薛家有银子,因此无忧在牢中不仅没吃亏,反倒颇为自在。等了约莫两天,京兆尹才匆匆来迟。
薛蟠若非王子腾的外甥,也轮不到京兆尹亲自“审问”。
无忧先拱了拱手,又坐回了茅草堆,开口便是,“大人可有愁事?”又忽然往前凑了凑,借着昏黄的油灯端详了一番才道,“应在大人子嗣之上。大人……只有一个嫡子,自小聪颖,见识不凡,但不知为何就昏睡不醒,求医问药数日也不见效果。”无忧就此闭口不言。
京兆尹若非多年养气,听完这番话几乎要跳起来。涉及唯一爱子,京兆尹也要假公济私,放人还不敢,但找个干净点的地方说话真不算什么。
京兆尹身冒绿光,尤其是头顶……咳咳,虽然无忧好不容易忍住了笑,但也承认这位京兆尹绝对是位好官。既然是好官,那就帮人帮己吧。
至于冯渊那一条命,无忧觉得把薛家事安排好,替薛蟠做主把命还给人家还不够,至少得再给上足够的赔偿。对薛家而言,能破财免灾就是大幸!
从茅草堆换成圈椅,无忧的后座舒服了不少。无忧也不卖关子,一指头轻点京兆尹的额头,想了想便道,“令公子可是得了一块美玉,才忽然昏迷不醒?大人只需问过令公子长随小厮,把玉还回去便是,若是找不到送玉之人,尽可把玉送到京郊一所破庙之中——庙中有个癞头和尚的破庙。”
京兆尹听说急忙家去。隔了一天再见这位大人,果然见他满面春风。
京兆尹先谢过无忧,“必有厚报。”
无忧摆了摆手,“还请大人秉公断案。大人可知自己身负功德,才能让令公子免却此等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