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翠又惊又疑,忙应承着:“回贵人,奴婢定当竭尽全力。”
魏莞絮微微一笑,取下手腕上带着的银镯递给她,柔声嘱咐着:“这藕粉圆子对我很重要,务必要做到完美,可以吗?”
云翠在宫里呆了三四年了,从未见过如此大方的主子,看着那闪闪发光的银镯子登时惊的合不拢嘴,口水几欲流了出来,连连谢恩:“多谢主子!多谢主子!”
魏莞絮一向宠冠六宫高高在上惯了,身边服侍的奴才也得是大家闺秀出身颇有涵养,鲜少见到如此明目张胆的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如此喜形于色的人。如今看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利用这魏莞絮的眼睛瞧了瞧身边类似风景下不同形色的人心,也当真有趣。
她这几天郁结的心情难得放松了些许,笑盈盈的看着不停谢恩的云翠,柔声道:“去吧。”
云翠忙不迭的奔向厨房,小怜在旁看着,语气不自觉的有些吃味:“主子为何待云翠如此之好?”
“你呀。”魏莞絮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看小怜一眼:“谁叫你不会做藕粉圆子。”
不晓得主子今日为何对藕粉圆子情有独钟,小怜回忆了一下也不记得魏贵人对这道甜品有特别的偏爱啊。
“好了。”魏莞絮站起身来走向梳妆台:“我要歇下了。”
“贵人。”小怜有些惊讶,美眸无措的眨着:“您不等等皇上今晚的消息吗?”
魏莞絮轻抚发髻的手一顿,这才反应过来皇后丧期已过一周,弘历今日就要翻牌子招人侍寝了。思及于此不禁黯然神伤,魏莞絮苦笑,若放在以前等等倒也罢了,现如今弘历无论怎么挑,也挑不到这魏贵人头上吧?
勉强扯出一抹笑,魏莞絮强打起精神问旁边给她脱簪的小怜:“我封为贵人这一年多以来,皇上来了几次?”
魏莞絮将心中的疑惑用自嘲戏谑的语气问了出来,小怜果然有些无措,嗫嚅着说:“约、约莫六七次罢。”
听到小怜的回话,饶是魏莞絮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一愣。这魏贵人......竟如此不受宠的吗?弘历来的次数实在是少之又少了。
她若有所思的望着镜中正值妙龄的少女,颈中挂着一串明珠,肌肤白嫩犹如奶油一般,似乎要滴出水来。双目流动,秀眉纤长,秀气的鼻尖微微上翘,颜若朝华,在铜镜前烛火的映衬之下犹如粉雕玉琢一般会发光似的。
纵然后宫有三千佳丽,但这魏贵人也堪称绝色,是不输皇上后宫中任意一位嫔妃的。她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当初豆蔻年华的自己,单论起容貌相较这魏莞絮,怕是也要差上三分。
这样一位绝色佳人,弘历为何对她如此冷落呢?
魏莞絮发现她当皇后时还是有所疏漏,就像这样的情形,她以前从未探查过。
小怜为魏莞絮梳理着发丝,半天未听到主子回话,还以为说到主子的痛处惹她伤心,忙自责道:“贵人,是奴婢的错,不该提起这些没用的。都怪奴婢,贵人也莫要伤心,想起您之前还跟奴才说过,您身为包衣出身的汉人不能苛求太多......”
小怜说起之前魏莞絮对着失落的延禧功众人的安慰言语,却令眼前的魏莞絮茅塞顿开,顿时拨云见雾。
是了,眼前这绝色佳人是一个汉人女子。
☆、天子之宠
弘历自然是不会来到延禧宫宠幸魏莞絮,但依照规矩她还是得守着,困的上下眼皮有些打架。待弘历今夜去了坤宁宫娴贵妃那里的风声传遍六宫后,魏莞絮才终于松了口气,准备就寝。
比起淡然的魏莞絮,小怜反倒更激动一些,叹息道:“皇上果然没有来。”
魏莞絮闻言轻笑了一声,趴在床上慵懒的看着小怜,淡淡的道:“今夜是皇上久违的翻牌,自然要给娴贵妃这个面子。”
或许不久,就得改口叫娴贵妃为皇后了。想到叫别的妃嫔皇后,魏莞絮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的蹙了蹙眉。
......
正值晌午,湖心亭外层层叠叠的侍卫围着,在酷烈的太阳下烤的满脸通红,而湖心亭中间则凉爽怡人,弘历也好生会享受,正同一众大臣在内商议国事。魏莞絮站在远处忘了一会儿,有些紧张,问旁边的小怜:“富察大人在吗?”
小怜有些疑惑:“贵人是说傅恒大人?”
“嗯。”
“这个奴婢可不知道。”小怜思索着从宫中姐妹那听来的消息,试探着说:“听说皇上允许富察大人在家吊唁数日,应不会回来的如此之快。”
听到傅恒大概率不在,魏莞絮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眼睫。自己那日死在他面前,料想一向亲密无间的弟弟打击颇大,更别提额娘了。魏莞絮每每一想到此处就觉得心焦的厉害,恨不能立刻奔向富察府,去探望他们一下。
“贵人。”小怜轻声提醒着:“皇上命各位大人离去了,怕是要在湖心亭小憩片刻。”
魏莞絮抬头一望,果然身着常服的各位大人陆陆续续的从亭中撤了出来,她忙定了定心神,缓步走向湖心亭。魏贵人虽说不受宠,但毕竟也是个贵人,还是没有人拦着她的。直到走到了亭外守着的李玉面前魏莞絮才停了步子,盈盈微笑。面色和蔼精明的公公李玉见到魏莞絮,显然是有些惊讶:“这......奴才参见魏贵人。”
“公公何必多礼。”魏莞絮忙点了点头,直到现在身为贵人的自己还不能毫无作为的承受皇上面前的红人李玉一拜,上前扶起了她,有意无意的解释着:“娴贵妃娘娘昨日提起皇上近来胃口不好,特意吩咐我制作一些清爽开胃的点心送来,不知皇上歇下了吗?”
“还没。”李玉脸上常年挂着年画上福气满满的笑容,抬了抬手:“魏贵人请吧。”
笑着点了点头,魏莞絮拨开纱帘踏进去亭中时,却还是人不住有一丝紧张。弘历果然没有歇下,正坐着看奏折,听到响动抬头望了过来,下一秒魏莞絮发现弘历那张向来俊美的脸上眉头不易察觉的皱起。
魏莞絮看着他憔悴的脸,心下一紧,压抑着颤抖徐徐跪拜:“嫔妾参见皇上。”
“朕在与众卿商议要事。”弘历卷起奏折,‘啪’的一下摔在案上,怫然不悦:“你来干什么?”
不得不说,作为皇后她还从未见到过弘历如此严肃的一面,他在她面前向来是体贴了些,从未疾声令色过。面对弘历的不悦,魏莞絮是半点经验都没有的。
她只能接过身后小怜手中的食盒,微笑着轻声软语:“皇上,嫔妾听闻您最近胃口不大好,特意做了些点心送过来,还盼着您能吃一些才好。”
“哼。”弘历却看都没看,声音颇有讥诮:“你如今身子大好了,还做起点心来了?”
魏莞絮从来不懂如何讨好一个盛怒中的人,只得无措的咬了咬唇。弘历又拿起了奏折,挥挥手:“你走吧,朕不吃。”
没想到弘历居然如此薄情,魏莞絮睫毛轻轻颤了颤,半晌后才道:“那皇上注意休息,臣妾告退了。”
她这句话的音调忍不住有些克制不住的轻微颤抖,还带着压抑的委屈。寂静的湖心亭中弘历自然是听到了,他拿着奏折的手僵住,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眼圈微红,语调中似乎含着千丝万缕委屈的魏莞絮。
弘历皱眉,沉声道:“你先起来。”
魏莞絮怯怯的抬头望了一眼语气稍稍缓和的弘历,站起身来。
弘历又一次放下奏折,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魏莞絮微微一愣,走了过去。弘历感觉到随着魏莞絮越走越近,就越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幽香,让人心神平静。弘历也稍稍温和了些,看着魏莞絮泛红的眼圈,无奈的笑道:“怎么还要哭了?”
“嫔妾......”魏莞絮有些无措的绞着手绢:“嫔妾惹皇上生气了,怕您厌烦嫔妾。”
瞧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和那日的麻木恍惚判若两人,弘历的脾气早就过了盛怒时,听了魏莞絮的话竟多了几分温柔的模样,轻笑一声拉过她紧紧攥着手帕的柔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