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以前种‘绯红’的时候,不知道花了咱们多少劲才成活呢,现在才几天呀就有人不喜欢她了,真可怜。”
“‘姚黄’好看呀,千叶黄花,冲着这名头,咱们祖师爷也能在其他道友那边长脸啦!”
“小师兄,寇家多有钱的?我听说天城多半儿地产都是他家的,是不是?”
“混得真好,咱们半天没个香客的金阙观可比不上。”
“我算算我们仨得吃几个礼拜的粗米酱菜才能存下一株花来。”
说到最后,晏椿无意地捋了捋自己的发尾,突然灿烂地笑起来:“祖师爷,您刚才说您想要个什么的?我看看是不是我听错了?”
人暖心善小天使秒秒钟就变成了给软刀子的魔鬼,咱祖师爷立马怂得连灵台都清明了。
晏椿是魔鬼,凡人惹不起!
方才还缥缈着的声音一下子蔫了下来,抱着点儿最后的心思退而求其次:“后院水缸里那朵青莲行吗?出淤泥而不染,显得我特别清高...”
张氏兄妹默默地抹了一把冷汗:真是临了了还要讨嫌。
后院天井下的水缸种了一丛青莲,刚生了两朵,一朵开得正好,一朵才结了骨朵。
抱着少看一眼赚一眼的态度,晏椿很快离开了西偏殿,拿着剪刀到后院水缸里剪下了其中那朵开得正好的青莲。
莲花才刚剪下来,荷叶们就泄了气,扑棱棱地软下来,一会就沉在了水面下。
晏椿一手握着青莲,一手把水缸里的荷叶们捞上来,软软地安抚道:“委屈你们了,回头给缸里放两条锦鲤让你们开心一下。”
拿了青莲的晏椿回到偏殿,替换了供桌上的绯桃,祖师爷虽然作妖但也特别好哄,香炉里清细檀香的烟都打着旋儿飘了起来,和自家小辈们神神叨叨着其他道观祖师爷的八卦,一点都没有作为祖师爷的风范。
简直就是幼稚的戏精本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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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椿前些天好不容易结束了这社会令人揪心的hard模式高考,天天日日地捣鼓着怎么给道观攒钱,小半个月下来,在越城玄学一条街摆算命摊也摆出了名号。
想到这是几乎可以承担道观近1/4开销的冷门高薪摊位,晏椿就特别来劲,想出门赚钱的渴望比修炼还强烈。
摆摊用的家伙事儿被晏椿胡乱地塞在自己的布包里,和张顾昭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出门:“小师兄,我去摆摊,中午你回家的时候记得来宠物医院接我。”
晏椿的算命摊摆在玄学一条街一家叫做“西关”的古玩店门口,几个蒲团外加一面看相算卜的幡旗,这些就是算命摊的全部固有资产。
晏椿今天刚准备开摊,一道冷冷的不屑声就在她耳边响起:“哟,咱们现在都法治社会那么久了,居然还有残余的封建迷信出来荼毒社会啊?”
第2章 算命摊
晏椿一听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就知道这又是个嫌弃封建迷信,立志于科学世界观的五好青年。
晏椿心说玄学不和科学斗,也没再理那人,随手把自己的家伙事儿拿出来摆上摊,掏着掏着,还从布口袋里捞出来两只小兔子!
小兔子是她今天下山的时候在路边的灌木丛里捡到的。
本来她也没注意,要不是山上那只灰色小野兔引着她找过去,兔崽崽们什么时候一命呜呼都不知道。
幼兔看上去就只有她手掌那么大,圆圆的灰色眼睛,耳朵还很小,扑棱棱地竖在脑袋上,看样子就不像是什么珍贵品种,多半是市场里十五一只二十五一对的中华田园兔。
晏椿在路上给它们渡了点儿灵气,两只虚弱的兔崽崽也稍微活跃了一些,壮一点的那只护着小的,特别有兔哥哥的风范。
刚才说话那人看晏椿一点儿没有搭理他的意思,顿时来了气,冷嘲热讽道:“喂,说你呢!高中生?看你这样子就没成年,这么点大就出来做骗子?不好好读书,不好好做你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偏要来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晏椿脾气也就那样样,小脸立刻板下来,顺着声音看过去,两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就堵在她算命摊前。
眼见着挣钱的算命摊被堵,她脸上更是不开心。
说话的那个男生见她表情不悦,反倒是来了劲,随手扯了算命摊前的蒲团蹩脚地坐了下来。
“前些天呢,我妈老觉得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非说要找个大师看看风水。结果还真请了一个像模像样的道士过来做道场,一往外拿就是三五万。”
“我说她是被诈骗的迷了心窍,她还非不听。既然这样,我这做儿子的必须得来实地考察一下吧?”
宁轶想到自己妈被这样白痴的手段骗了钱,心里就一阵不爽,阴阳怪气地说话。
晏椿一听这故事怎么这么熟悉?这不就是她前几天接的委托吗?这么一想,她也渐渐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前些天是有个有钱人家夫人来占卜,说是家宅不宁的,心里整日发慌,总觉得有不好的东西盯着一家人看。
晏椿当时给她算了一卦六爻,果然是住宅风水不好,被脏东西惦记了,所以就让小师兄给人家上门做了一次道场法事,改了改家里的风水气场,给了几道镇宅符。
怎么现在正经做生意也要被怼啦?
金阙观在玄学公会里也是正经的挂牌道观,在玄学一条街摆摊也是拿了营业执照的,不带被这么抹黑!
宁轶见晏椿没有反驳,以为她也是怕了,说话更是带刺:“个人诈骗公私财物3万以上的,属于‘数额巨大’,量刑已经定到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了。你说你一学生,干什么不好,非要出来诈骗?!”
在一边和兔崽崽们窝在一起的七七一看晏椿有“危险”,立马吐掉了嘴里的小鱼干,灵巧地跳到晏椿面前,对着跟前的男生“喵呜喵呜”地小声发脾气。
不许对椿椿凶!坏蛋!哼!
“喵呜喵呜”的叫声一下子就把宁轶准备继续说出来的话卡回了喉咙里。
七七的一只爪子还搁在他手上,正“恶狠狠”地拍打着,仿佛用尽了它作为主子的全部力气,一边拍打还在一边继续“喵呜喵呜”地发脾气。
宁轶僵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噗!”和宁轶一起来的另一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拍着宁轶的肩膀调和道,“宁轶,你这也太暴脾气了吧,人家猫咪都看不过去了,咱们好好说话行不行?”
晏椿抬头看了宁轶一眼,清澈的眸子扫过去,不由得摇了摇头。
心说怪不得脾气要这么爆了,被那东西缠上,好脾气不都得被磨成炸.药桶啦?
晏椿把七七遗落在蒲团上的小鱼干捡回来,轻柔地给它顺毛,口中说道:“我们道观按照委托人的要求做事,样样门清,银货两讫。你凭什么说我们就是诈骗了?”
“你不信,不代表其他人都不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说话做事都小心点儿,免得哪天倒了大霉还以为只是巧合呢。”
晏椿说这些的时候有一种慢条斯理的平和,语气很软,可就是带着一种矜骄的贵气,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势,说得宁轶一阵心虚。
他最近一段时间各种不顺,每天接连不断地倒霉。
但凡做点什么就觉得下一秒会出事,弄得他干什么都不好,连睡觉也不安稳。
就这五天,他真是活生生把自己熬成了炸.药桶。
他妈见他这个样子也知道肯定是出了问题,赶紧让他来金阙观的算命摊求高人指点。
宁轶哪里是信玄学的那种料,本来就对这种事情充满抗拒,还是被好友陈杰劝着才过来瞅了一眼,现在被晏椿这样说,真真是浑身冒冷汗,但他心里还是死扛着不表露出来。
定了定神,宁轶干巴巴地吐了几个字出来:“我要算命。”
他就不信了,现在这世界的科学观还会这么轻易就被玄学翻天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