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有一家美容店在开门,我去问一下路!”安娜和迹部说了一声就‘哒哒哒’跑了过去。
刚刚开门的美容院店主正在清扫前一天晚上不知道是谁扔在门口的各种垃圾——不要以为维持东京街道几乎一尘不染的日本人就不乱扔垃圾了,至少在歌舞伎町这个地方绝对没有。
说起来歌舞伎町虽然因为特殊的产业受到批评,可是也有很多日本人认为这里是全日本最有人情味的地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也只有在这里,日本人表面沉重的负担才能暂时放下,显露出一点点本来的真我。
美容店主很周到地给安娜指出了她说的那家料理店位置,安娜礼貌地道谢之后又‘哒哒哒’跑回到了迹部的身边。
美容店主眯着眼睛看了那对少年少女一眼,轻而易举地确定了一件事——这个女孩子并不是歌舞伎町的人。
不是安娜的年纪太小,实际上既保守又开放的可怕的都是日本人。歌舞伎町说是成人街,与涩谷区这个‘小孩子区’相区别,但是每天大量的未成年人在这里流连也很常见。
不要说料理店等非敏感生意,就算是那些明确禁止未成年人涉足的产业也不是没有办法容纳未成年人。证件造假、偷梁换柱、□□工等等,只要有这个想法,在这片滋生罪恶与资本社会扭曲繁荣的地方总是有办法的。
行走在这片街区的女孩子,几乎个个都光彩照人、精致非凡,包裹与妆点躯体的都是奢侈品名牌,安娜除了格外的美貌之外似乎没有区别。
然而居住在歌舞伎町的人知道,那是绝不可能合流的两条河流。
高中女生,良好的教养,不知世事的单纯。
虽然许多做到妈妈桑的陪酒女也有可能在长期的锻炼中如同这个女孩子一样永远脊背挺直,可是那是不一样的。纸醉金迷里带出的烟视媚行,哪怕呼吸都是风尘的味道……
一起来的男生是同龄人,高大俊秀的高中男生,看起来家境优渥。但是更重要的是他看那女孩的眼神,这瞒不过任何一个在歌舞伎町生存下来的男女。
这个地方生产薄情的爱,爱似乎是最廉价的东西,又似乎是最昂贵的存在。长久浸淫于此,他们每一个人都眼明心亮。
那个男孩喜欢那个女孩子,似乎有点不耐烦?可是那种小心翼翼藏不住的,所以不耐烦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歌舞伎町有爱情,也有真挚的爱情,却不可能有这样真挚而纯洁的爱。
安娜迅速地向迹部报告美容店老板指点的地点,这是之前和蜂须贺越好的汇合地,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前辈,放心吧!你看啊,现在的歌舞伎町也没什么可怕的啊,而且马上就要和蜂须贺还有爱染他们汇合了,就到这里吧。”
安娜非常小心地使用着措辞,生怕让迹部误会自己嫌弃他一起,她是真心不想麻烦迹部了。
迹部对名刀了解的有限,只知道安娜家的刀剑付丧神都是名刀所化,至于蜂须贺和爱染,名字有点熟悉,却也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具体是什么。不过这本来就不是重点,他只是皱着眉头注视了安娜一会儿。
“啊嗯?”低低的男声是逐渐褪去少年音的样子,迹部景吾平常的行事作风既夸张又老练,已经很少有人把这位迹部财团的继承人看成是一个少年人了。
他在安娜耳边低下头:“广场那边?”
料理店的位置在广场那边,安娜一无所知地点头。迹部景吾什么都不说,先迈开大长腿往那边走。相比起和安娜说理由,他更倾向于付出行动,实际上他又能说出什么靠谱的理由呢?一定要陪伴安娜,这件事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安娜小跑才追上了迹部,迹部没有看她,她也缓缓地低下了头,没有再试图说服迹部回去。
昼与夜,这是一天之中歌舞伎町最安静的时候,只有零星的人从身边擦身而过。人稍微多一点的是情人旅馆那边,这是到天明就说再见的男男女女。有人半睁着眼睛瞥了一眼这对高中生男孩女孩,嘟哝什么。
安娜和迹部一句话没有说,到达了一丁目的地标广场才停下脚步。按照蜂须贺的说法,他们是在这边的一家日料店。
“啊,是爱染!”安娜不能和迹部说话就拿出了十分的注意力看着周围,一下就看到了站在一家料理店门口的爱染。爱染深红色的头发在白天的歌舞伎町也是非常显眼了。
爱染明显也看到安娜了,立刻跳起来招手:“主——安娜姐姐这边!”
成年刀也就算了,小短刀们在外的时候一律被要求叫姐姐,这是安娜最后的倔强了。
歌舞伎町这边其实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豪华,至少大部分的店都没有,很多甚至平民的过分。很多小店面比日本本身就常见的小店面还要小的多——安娜其实非常不适应日本人店铺的大小,那么点地方就连转身都很困难,那是几个意思?
大量的料理店只有料理台外圈一圈可以吃饭,有点像酒吧的吧台,除了这个地方之外就没有空地了,整个店铺就连下脚的地方店铺很少。
蜂须贺显然知道安娜喜欢敞亮的地方,找到的这家料理店至少有桌有椅,虽然用安娜的眼光来看这些桌子与桌子之间摆放的实在是太紧密了,给穿行而过的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这个时间点开门做生意的店很少,这家料理店即使开门也只能称得上‘半开门’。厨师只有一个,服务生也只有一个,正在收银台后面打瞌睡。不过考虑到这时候的客人数量,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安娜和迹部被爱染领进来的时候显然惊动了正在打瞌睡的服务生,虽然真的很累了,但是东瀛人的服务业做的好是很有原因的。他立刻非常慌张地给安娜和迹部道歉:“啊,客人,真是对不起!”
他没有说什么理由,譬如已经一整晚没有休息了之类的,只是低头道歉。
看着爱染领着两人,询问道:“请问客人是一起的吗?”
安娜点点头,然后转向迹部:“我请前辈吃早饭好吗?”
迹部景吾没有反对,只是直接坐在了蜂须贺对面,这就算是答应了。
安娜问服务生拿了菜单就开始潜心研究,一边研究一边坐在了蜂须贺对面的另一个位置,也就是和迹部挨着坐。
安娜现在的食谱简直可怜,长久不用研究食物的结果就是对这些东西非常苦手。苦恼道:“啊,该吃什么啊!”
这是一家主营日式料理的店,经营路线是中等偏上。菜单上列着几种还算不错的日料,但想要吃到顶级料理,那是不可能的。
好消息是迹部虽然出生名门,却并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和网球部的朋友出去聚餐也堪称‘雅俗共赏’。唯一的问题大概是他明明是个日本人,却有一个欧洲人的胃,口味喜好完全是外国人一样。这种日料店,嗯嗯嗯……
“茶汤泡饭两份,三文鱼豆腐汤一份,烤鲑鱼也要一份——蜂须贺和爱染自己点餐吧!”安娜将菜单递给爱染。
在不知道怎么点餐的情况下,安娜向来是什么清淡就要什么。一般来说口味清淡的人或许不能接受口味重的菜色,但口味重的食客一般不会无法解释清淡菜。虽然也会不喜欢,却不会到不能吃的地步。
烤鲑鱼算不上清淡……但是全是清淡的好像也不太好。反正这也算是东瀛非常常见的菜色了,想要做的难吃也很难,所以安娜索性加上了这个。
其中只有茶汤泡饭是安娜的,至于三文鱼豆腐汤和烤鲑鱼都是替迹部点的。安娜是吃素的,当然不会吃这些。至于迹部,他没有说话就算是认可了。
蜂须贺虎彻点菜和安娜很像,也是清淡为主。他身上有一种很难说的气度,大概是系出名门的矜持?反正是很内敛的。爱染就相反了,他活泼的不得了,研究半天菜单,要的都是小孩子爱吃的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