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微蓝》汐容
她眼角眉梢早已染上了太多风霜,太多疲惫,甚至还有因他加进去的太多风情。可是易鸢,还是这样的干净,就像一张不曾做过画的白纸。
她浸在在这冗长的梦里,想,这幅模样,才配是他所喜欢。
她等了他那样多天,却不敢让旁人知晓她的等待和不安,只等来一句——好好一出戏,演过了头,反倒索然无味。
最后她不得不选择离开,带着前尘今生所有的秘密,却还是不舍,于是那日走时,纤长白皙的手指抚着他还未穿过的冰冷铠甲,一寸一寸极尽缠绵,又仔细将结系好。
这是她最后能给他的温存了罢。
如此甚好。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44557字
第1章 第一章
一、
遥镇无人不知,比齐叔的酒还要闻名的,是齐叔形形色色上至君王下至乞人的各种小道消息——只要是在齐家酒馆坐上一天,点上一壶酒,几碟打牙小菜,天南海北,没有什么八卦是你搜罗不到的。
“啊呀,太子妃好端端的,怎么会在大婚当夜遇刺重伤……”
齐叔神神秘秘一笑,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压低了声音,“这事儿可张扬不得,京中可紧赶着保密呢!也就你小子从我这儿听到了一二。”
青年忙换上一副恭恭敬敬的笑脸,追问道,“太子殿下竟也不追查刺客下落?”
齐叔忙敲上男子的脑袋,瞪起眼睛骂道,“糊涂!太子妃是什么身份!易大将军的独女!掌上明珠哟!这事儿要传到边关去让大将军心神不宁,一个不小心,锦州可是要失守的!”
男子捂了头,一脸恍然,“啊对,果然还是齐叔有见识!可是现下谣言四起,纸里怎么也包不住火啊……这万一要是走漏了风声到易将军处去……”
齐叔端起酒杯,仰起脖子喝了一口,末了挑挑眉,“那就不是咱们管得了的喽,天高皇帝远呐。”
男子咂舌,“啧啧,只是可怜了那太子妃,据说,可是个一等一的妙人儿……”
齐叔抬起头,望向酒馆门口抱着一木盆将洗的衣裳姗姗而来的女子,眯起眼笑道,“太子妃是不是个妙人儿咱不知道,但我只说啊,这再妙,还能妙得过咱们蓝丫头?”
男子转头看去,女子身量纤纤,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瞧去吹弹可破,眉眼含笑望来,好生唇红齿白的佳人。
佳人轻启朱唇嗔道,“齐叔又拿窈蓝说笑了,当心爹爹寻着这由头讨你免费的酒来吃。”
齐叔白花花的胡子被风吹得有些滑稽,开怀大笑几声,“蓝丫头喂,给你爹爹讲,我等他来吃酒等得我这酒馆都要关门咯!”
窈蓝垂下眼睑,纤密睫毛阴影投下来煞是好看,却复又抬头莞尔道,“好嘞,等爹爹身子一好起来,我必定忙着拖他来齐叔这儿。”
第2章 第二章
二、
傍晚时候天边云霞似火非火的烧着,溪边女子皓腕似雪,浣洗累了便抬手抹去额头细密汗珠。
一件件衣裳荡在水中,是如同佳人静好容颜轻柔的模样。
她瞧着淙淙而流的溪水偏着头寻思了一会儿:齐叔说太子妃是个妙人,那是什么样的妙人?她脑子里的美人,只有儿时尚在的娘亲的模糊轮廓——长裙摇曳,乌发如墨,周身永远是清淡的香。
她垂眼望向微澜的水,想起听爹爹提及过,浣纱女西施便是个十足的美人。春秋吴越争锋,又不知这美人从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当朝的太子妃易鸢,也是个美人,也因这美人堪堪生出许多事端。
由此她不由觉得自己那满腹经纶的爹爹,自幼教她的那句“红颜祸水”倒是真理。
想着想着便忘了所处的环境,所以当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时,有人已走到她身后,窈蓝刚想回头,却已被那人一掌劈在后颈。昏厥前最后一眼,她望见的是遥镇将黑的天边,已挂好的一轮新月,被薄雾笼着,浅浅淡淡,似美人容颜于纱下,瞧不真切。
触手处,溪水分不清暖凉。
“世上竟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人。”
依稀中听见了个极动听的男声,她努力睁眼,却还是一片漆黑。
她自是看不见座上那白衣男子略显薄凉的唇及好看的眉眼,摇着一把画了墨竹的雪扇,扇柄处挂了一枚羊脂白玉的坠子。目光停在她身上打量着,却让人看不懂他的神色。
“殿下,此女要如何处置?”
死一般的沉寂半晌,她在黑暗中挣扎地皱起眉,嘤咛出声。随后她听见扇子合上干脆利落的声音,“三殿下那边,可是一日一回地派人来询问这嫂嫂的情况,我这个做哥哥的,又怎可再让弟弟如此挂心。” 顿了顿,便又听见那声音响在耳畔,“你们退下罢,太子妃一切安好,十日后上元佳节,按例随我上城楼观景。”
“是。”
她听见门“吱呀”一声被关闭,有脚步声清晰到无法忽视,随后她闻到一股子奇香,片刻后再试着睁眼,竟撞进一双似笑非笑桃花眼中,那人开口,连声音也是似笑非笑的,“醒了?”随后修长微凉的手指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药力尚未伤及你身子,我便放心了。”
她脸上瞬间烧得火红,暗忖这翩翩贵公子一身绫罗,又听见方才一众人唤他“殿下”,身份定是非比寻常。窈蓝眼睛不知要望向哪里,环顾这屋内一应摆设皆是她没有见过的珍贵玩意儿,心中更是乱得如同擂鼓。
便又听他悠悠道,“我是当朝太子,初涟。”
窈蓝瞪大了眼,忙挣扎着要起身行礼,一边战战兢兢道,“民女……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初涟却一把握住她肩头,一双桃花眼无限旖旎,“你我鹣鲽情深,夫人大可不必如此。”
“夫人……?!”窈蓝惊得身子狠狠一震,初涟一臂抱住她单薄的身子,笑得得体儒雅,声音似有魔力,字句勾魂夺魄,“夫人此番醒了甚好,先前你我大婚当夜遇刺客闯入,都怪本宫保护夫人不周,让夫人受了这些许惊吓,御医瞧过后,说是因为受惊,夫人短期内很难想起从前许多事情。不过好在夫人已醒来,这忘记从前许多事,与夫人性命之忧相较,也就不足为提了,本宫明日便着人重新教导夫人一干礼数,夫人用心学着想着,时日久了,自会好起来的。本宫要即刻与岳父大人一书,也免得他老人家在边关思女心切,日夜担忧。岳父大人安则边陲安,边陲安则父皇安,父皇安则天下安。”
他顿了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夫人说,可是如此?”
她在他宽阔温暖的怀抱里惊魂未定地强迫自己理出个思绪,半晌深深吐出一口气,声音细若蚊蝇,“……殿下所言甚是。只是家中尚有病着的父亲……”
“本宫已派人去照顾,在夫人彻底清醒过来以前,你家中一切事情本宫都会好好料理。”他轻轻一笑,白衣胜雪,芝兰玉树,看得她招架不住垂下眼,“如此,谢过殿下……”
初涟扶着她再度躺下,又掖好被角,动作极致温柔,便道,“那夫人先行安歇下,本宫还有要事处理。不必起身相送了。”
她望着他乖巧地点头,初涟便笑着离去。
留下窈蓝惊出一身冷汗打湿绫罗被褥,长夜寂寂,她望着明明灭灭的烛火,想着家中抱病的爹爹,想着自己是如何到了太子的东宫。
从言谈中想来太子把她带到这里,竟是因为她与当朝太子妃易鸢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而太子妃易鸢必是在大婚当夜受了重伤,朝中上下无人不知,易将军宠爱独女易鸢极深,太子为了不让易大将军兴师问罪以致边关生变,才出此下策寻她来做个替身,在上元佳节时往城楼上站上一站,让京中百姓大臣都过个眼,传到大将军耳中,仍是爱女遭遇刺客只受了些惊吓不能回门,确无大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