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
再次听到这个词,亚奇伯德跟羊央都是心里一跳。
老村长的眼睑依旧垂着,脸上一副古井无波的表情,继续他的故事。
“那个小贵族人很好,帮助了我们很多。不过那时候旧帝星还没有移民计划,修建的重整区也只是为了方便军队驻扎。
他提出要送我们回去,我拒绝了,于是他帮我们安顿了一个栖身之所。”
“我们在这里有了新的家,小贵族还帮我们介绍了医生,不会跟别人透露我们的存在。”
“那个医生的医术不错,他自己研发了针对那场灾难里的人的新型抑制剂,虽然会有一些副作用——比如加重了魂宫的损伤,导致我们的兽化无法自控,变成了半兽人的形态。
但是,我们因感染魂兽魂力的狂躁症,的确得到了缓解。”
“之后,在得知旧帝星有居民移居过来后,我也去找过。但是没想到,因为我们外貌的异常,导致了跟一些普通人的冲突。
那之后,村里的人就不太愿意与外界接触了。”
“于是之后的几十年,我们就躲在无人区里繁衍生息。那段时光,是真的好日子啊。”
“可惜,好日子总是会到头的。”
“五十年前开始,村子里的女人和雌体们,变得很难怀上孩子。而就算怀上了孩子……”
老村长欲言又止,脸色变得沉痛,周围的青壮也都个个满脸愁容,面露不忍。
羊央回想起之前小白甲的“无忌童言”,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全部都难产吗?”
老村长闭了闭眼,摇摇头:“不。难产的是女人,而雌体,全部都一尸两命。”
什么?
羊央瞪大了眼睛。亚奇伯德也是心中一凛,尾巴不由自主地伸过来,卷在了羊央的腰上。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确认到羊央是“安好”的。
羊央把手放在亚奇伯德的尾巴尖上,轻轻摸了摸,权作安抚。
羊央想了一下,猜测着原因:“是因为,魂宫受损?”
老村长:“嗯,不过不是因为雌体的魂宫受损,而是孩子的魂宫受损。——刚才我说过,医生的新型抑制剂有副作用,这个副作用长年累月,改变了我们的血液、或者是基因?我不太懂这个。
而这种改变,在婴儿身上也体现出来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雌体怀上的孩子在结膜期之后,孩子的蛋不仅不会开始发育完全,反而会褪去蛋壳,变成女人一样的胎生状态。
如果是普通孩子,也只是会更疼一些,没有生命危险。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雌体怀上的都是双形态莱斯特。”
羊央已经听明白了,“难道说孩子在雌体的肚子里的时候,就变成了半兽的状态?”
老村长点点头:“不仅如此,想必小公爵跟公爵夫人也知道,双形态莱斯特一岁时候的鳞甲,还是软的,之后每一年都会蜕鳞换甲,直到成年,鳞甲才会是一个成熟的状态,坚硬无比。”
羊央:“…………”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老村长:“但是我们村子里的雌体怀的那些孩子,它们还没出生的时候,鳞甲已经是成熟状态了。”
之后的话,老村长没有再说,但羊央已经明白为什么会“一尸两命”。
随着他的想象,羊央觉得自己的肚子都有些神经质地抽痛起来。好像他就是那些被肚子里的孩子鳞甲生生刺破魂宫,活活痛死的雌体。
羊央的脸色微白,握紧了拳没有说话。
“没事。”
亚奇伯德靠过来,揽住羊央的肩,低头亲了亲羊央温热的额角,“别乱想。”
羊央抬头看着亚奇伯德,像是汲取到了力量,握紧的拳头慢慢放松下来。
老村长缓过那些沉痛的记忆后,才继续说道:“之后村子里的人口就变得少了,直到30年前,医生想办法做了试管婴儿,终于孕育出了正常的孩子。——不是双形态莱斯特、也不是我们这样的半兽形态,是正常的孩子。”
“那一年,真的好啊。”
然而羊央并没有因此高兴起来,——如果30年前就孕育出了正常的孩子,那为什么现在村子里一个非半兽人都没有?
第92章 二更托孤
为什么村子里没有正常人, 因为20年前的一次大变。
村长“20年前, 有一大群贵族打猎, 无意发现了我们村子。他们开着飞行器、带着武器,把我们当怪物、当野兽一样驱赶、屠戮、捕获。
我们半兽形态的人还有抵抗力,但那些正常的孩子们……一个都没剩下。”
村长闭上眼缓缓摇了摇头“医生也在那次变故里死去了, 我们只剩下这么些人, 开始奔逃, 然后在17年前定居在了这里。
吕医生是当年那位医生的女儿,只是她的医术没有她父亲的好, 而且当年医生试管婴儿的资料都被毁了, 所以现在, 村子里的孩子很少。”
这也是他们立下“不许外人进入”、“不许伤害孕夫(妇)和孩子”的规矩的原因。
老村长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整个客厅里都还沉浸在那惨痛的往事里。
打破沉默的是亚奇伯德,因为他有一件事要确认。
“贵族的徽章, 是您教他们认的吗?”
现在村落里的人, 大多都在2030的年纪,在20年前的变故里,他们大多都还是孩子,且在那样的情况下, 应该不太能看清那些“贵族徽章”。
老村长抬起头, 直视着亚奇伯德的眼睛“没错, 是我。”
亚奇伯德的脸色顿时变了——老村长曾经是军人,他绝对不会把帝国军部的徽章和贵族徽章搞错。
所以, 老村长的故事里的那些“贵族”, 都是指的军部, 或者军人。
但怎么会是这样?
亚奇伯德惊疑不定,看着老村长不挪开视线。
老村长叹了口气,知道亚奇伯德得不到答案是不会罢休了。
也罢,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老村长的神情一变,忽然笑了起来“哎呀,瞧我哟。说这些干嘛,快快,看看晚上吃什么?给小公爵和公爵夫人加餐。——对了,红红啊,你那里还有没有红果?一会给公爵夫人拿点,怀孕的人吃那个好。”
抱着婴儿的女人笑道“有的,放在坡上呢,我这就去准备。”
“好,你也慢点,才出了月子,别凉着了。”
“您放心。”
女人走后,老村长又拿起拐杖又点了点地面,对吃瓜群众大声道“小兔崽子们,还没看够热闹啊?都去弄晚餐去,今天抓的巨爪鸟都煮了,再去海边弄点海鲜来。该摘果子的去摘果子,该摘菜的摘菜去,都别闲着。”
“好叻!”
围着的吃瓜群众非常听话,顿时一哄而散,把刚才沉寂的气氛也打碎了干净。
可米本来玩着游戏,现在也被这动静吸引。小丫头这些日子野惯了,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仰着头看着羊央,一脸“虽然我不说,但是羊羊你能看懂我的眼神对不对”的表情。
羊央“…………”
这小机灵鬼。
羊央戳了下她的小肉脸,站起来对亚奇伯德说道“你们聊,我带可米出去转转。”
反正在把可米交回到她家长手里之前,羊央是不敢放她一个人到处浪了。
亚奇伯德点点头“不要走远了。”
羊央笑“知道。”
……
客厅里的人散了干净,最后一个离开的老人知道他们有事要谈,贴心地把房门带上了。
等到人走完后,亚奇伯德才看向老村长,直入主题。
“您说的贵族是指军部。那么从一开始,就是军部的人在帮助你们?一直都是同一批人?您认得出是哪边的人吗?”
老村长缓缓摇摇头。
“不是同一批人。虽然都是军部的人,但前前后后我们接触了很多。不过我认不出来到底是哪个派系的。——当年我也只是一个小兵,哪里分得清这些,再加上后来与世隔绝,就更弄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