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倒像个故人,可人家娇弱的像朵花,你却——”
九卿每个动作都很慢,目光冷冰冰的,胡老三看着突然打了个激灵,后半截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不仅仅是威胁,更是一种压迫。
胡老三上位者当久了,又何尝体会过这种胆战心惊的情绪?他大吼着叫九卿来个痛快的,但九卿偏偏就不。怕叫来其他同伙,点了他的哑穴,不让他高呼出声。拎着匕首在身上来回比划,脸上的表情阴沉极了。
红玉从未在这张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
“小姐……”她紧紧攥住元绣的袖子,心里有点瘆得慌。
“江九卿。”
元绣一句话,就打断了即将落下去的刀尖。坐在木椅上休息了一会,她已经恢复了些许体力,能够站起来了。
“这是我的事。”
元绣来到九卿身边,不顾她担忧反对的神色,从她手里抽走匕首,“你不要插手。”
九卿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选择守在她身旁,看她意欲何为。
“你既是那贼人的叔叔,那当年的事情自然有几分责任。她是自幼跟我一同长大的,对我而言,已不仅仅是侍女。更不论她曾挡在我身前,替我受了□□,刺伤贼人,为我的一线生机,最终命丧黄泉。你们欠她的,今日我统统要替她收回来。听说那贼人不巧已死在了官兵的手里,那剩下的便由你偿还了罢!”元绣说的温柔,可眼里却冰凉一片。
游移的刀锋终于停下,元绣手中使劲,胡老三面色猛然煞白,却因被封了哑穴叫不出声,整个人不断痉挛抽搐,被震伤的心肺复发,嘴角噗的一口吐出血来。
“替你去了这罪恶根,免得你再祸害其他人。”
“你用这只手伤的我,女子的脸最是宝贵了,我也伤了你最宝贵的东西,我们扯平了。”
“我是个公平的人,你刺穿了我的手,那我也收你一只手。”元绣挽了挽耳边落下的一缕碎发,温温柔柔的笑,积压了七年的恨意,让她下手狠绝非常,匕首起落间,胡老三的右手被洞穿,但却没想到误打误撞间挑断了手掌间的筋络,今后怕是握不住重物了。
落在九卿眼中,自然是他罪有应得,反倒觉得此举痛快。
元绣了解一桩心事,恶气已出,再看胡老三狼狈痛苦的模样,脸色霎时一白。见她眉头紧皱,九卿想伸手扶她一把,却被她拂开。
“红玉,你还好吗?”
看着元绣跌跌撞撞的背影,九卿心中堵得慌,只好发泄在胡老三身上,往他身上几处大穴重重一拍,竟是废了他的武功,令他从今以后,即便是活着,也不过是废人一个,再无法到处为恶。
“山贼作恶多端,奸杀掳掠无恶不作,今天也是你的业报,就在这自生自灭吧。”
第七十七章
红玉之前被胡老三踹了一脚, 伤了心肺, 现在虽是缓过劲来了, 但每每吸气, 只觉得像万千小针扎在心肺处,疼痛难忍。动作大了, 更觉得痛苦,连从地上爬起来, 都觉得艰难。
“小姐, 我没事。你快跟着……跟着江公子走, 不要管我。”红玉撒开攥着元绣衣袖到底手,使了点劲想要将她推开。
可元绣反手握住她, 把红玉从地上拉起, 神色坚定道:“同样的错,我怎可能犯两次。今日若是你不与我从这一同离开,那我就留下陪你。至于别的什么人, 想要做什么,就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
元绣伸手在红玉背后轻轻拍着, 一手搂着她的腰, 以免她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红玉由我背着, 我们动作要快些,免得惊动了这里的头子,就难办了。”江九卿擅长轻功,一人要脱困,那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来时她已查看过附近的情况, 三五十人将永安寺团团围住,要想从这里逃出去,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还要带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若只有一个,江九卿大不了背着逃了,还有一线生机。
现下的两人中,红玉还身受重伤,行动不便,若是被人逮住,那可真的死定了。
江九卿心中明白,元绣还在记恨她,可眼下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只要她们能从这平安逃出去,她今后会永远离开这里,让她眼不见心不烦!
“公子,你背小姐吧,我不碍事。”说话时牵扯到受伤的心肺,红玉猛捂着嘴咳嗽起来。
江九卿走上前来,不容她分说,反手握住她双手直接将她背到身上。
好在红玉很轻,虽有些不大方便,但却也影响不大。
路过胡老三身边的时候,江九卿朝他投去一眼。
只见他下.身处积了摊小血洼,裤子被染成了红布。最初的疼痛过去,胡老三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不会在地上扑棱翻滚,可是盯着江九卿看的眼神里却写满了怨恨。
“自作孽,不可活!”
江九卿丢下这句,刚准备走,胡老三却忽然笑起来。
他被点了哑穴,发不出声,笑的时候不断大喘着气,整个人抖得厉害,手脚在地上摩擦着竟然扑棱到江九卿跟前,用脑袋去撞她的小腿。
“你干什么?想死吗?”
江九卿抬起腿,一脚踹向胡老三,目光刚接触到他的眼睛,动作僵在了半空。
刚才还是怨恨的眼睛,现在却充满了讥讽跟同情,前后速度转变之快,直令人叹为观止。
明明他才是如同蝼蚁一般趴在地上,仰仗着他人鼻息才能活着,此时却高高在上的仿佛掌控生死的帝王。
江九卿有片刻的迷惑,心头刹那间浮现胡老三方才没说完的半句话。
“看着倒像个故人,可人家娇弱的像朵花,你却——”
“公子,你怎么了?”红玉忍着咳嗽问道。
江九卿猛地甩头,一脚踹开地上的胡老三夺门而出,“没事,我们走吧。”
房门口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体格健壮的男人,有的身上带了伤,是江九卿初到此处就已经下手解决掉的人。
她来时凭借出色轻功自正门上来,但现在带着人离开却必须要抄小道。
“有人!”
江九卿低喝出声,元绣反应不及,被她闪身拉入一面巨石后,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下意识要脱口而出的抗拒堵在了喉中。
“糟了,那人来了。”
来人正是钟汉山。
他回了休息处,一想到胡老三平日所为,坐卧难安,干脆直接来了这里,确认元绣安全。谁知远远走来,见到手下躺了一地,人事不知。
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本就对血腥味敏感。
钟汉山只是站在门口,就已经从门缝中闻到了浓重的腥味。他心中警铃大作,一脚将房门踹的轰然倒塌,引入眼帘的就是倒在血泊中的胡老三,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望着他,眼神写满了哀求。
“三弟啊!”
钟汉山大吼一声,在寂静的寺庙中传出去很远。
“赶紧离开!这里绝不能再做逗留!”
江九卿松开手,沉声道:“我等会将你们送到侧门下山处,你带着红玉从那里离开,不过需要等我的信号。只要守在那里的人一跑开,你们就头也不要回立刻下山去赵府搬救兵,找人过来端了这匪窝!”
“你呢?”
“我等会就——什么?”九卿乍一下没反应过来,眼神中透出两分欣喜来,“阿绣你是在关心我吗?”
元绣冷冷勾勒下唇,“我是怕你死了,我们主仆二人无法安全脱身。”
江九卿知她面冷心软,哪会与她计较,“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闲话休提,时间紧迫,快同我走吧。”
三人一路小心翼翼的穿过再次相逢的梅林,当初热闹的景象一去不复返,整片园子里空无一人。
下山的侧门出口就在园子后头,只不过那里有两个腰间别着大砍刀的汉子守着,正坐在两块青石上喝着烈酒。
江九卿放下背上的红玉,指着那两人与二人道,“看到那两人没?等会我设法引开他们,你们只管往前跑,后面的事交给我处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