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缓缓转身,笑道:“郡主,还没有睡啊?”
宋溶月上前一步道:“阿婳说你二更时分出去了,我正好没有睡意,便等你回来。”说罢往小屋瞧了一眼,红着脸道:“那个,今日我养的那只小兔子不知道为何跑到小屋来,弄脏了床褥,我便让下人们连床搬走了。”
程意眉头敛了一下之后迅速展开,假话,程意一听便知,她每日离开时都会刻意扣一下门,兔子怎么会撞得开门?难道这郡主已经觉得她们关系不陌生了,打算进一步不成?
“无妨,今夜我去厢房睡吧。”程意说罢迈开腿,走到宋溶月身边时,被宋溶月拉住了手。
“郡马。”宋溶月又羞又急,阿婳那死丫头向来是不会给她出好主意的,偏她又听了,硬着头皮道:“下人们都睡了,厢房还未收拾,不若今晚先去........先去主榻安寝吧。”
程意听了这话,心沉到谷底,缓缓转身,面对宋溶月道:“郡主,不是说先分开住吗,今晚虽事出突然,可程意也不想让郡主为难。”
“不为难的.........”宋溶月情急,说罢才觉出难为情,“我与郡马本就是夫妻。”说罢不待程意反应,越过程意跑了出去。
程意往后踉跄两步,抬起胳膊,刚想砸在门框声,临了生生止住,她不能弄出声响来。
“难道,天真要亡我。”程意喃喃自语,良久迈着沉重地步伐走了出去。
主榻上,宋溶月早已上床,面对墙而卧,右手捏着被子不停地颤抖着,内心亦紧张不已。
程意从小屋出来,一步一步走到床边,站立良久,摘下乌纱帽,解开官袍,手抓住帷帐的一边,深吸一口气撩开帷帐,瞧了郡主一眼,转身坐下,脱去官靴,掀开被子,上了床。
宋溶月闭着眼,一动不敢动,程意打定主意,背对着宋溶月躺下,默默无言。宋溶月等了很久,不见程意动静,想了半天以为没她发话程意不敢放肆,可她即便鼓足勇气也不好开口,纠结来纠结去,竟是睡了,醒来时,枕边早就没有人了。
宋溶月瞧着程意昨夜躺下的位置愣的发神。
此时,程意已经在朝堂上了,杨钦那老贼告病假,显然昨夜刺客未归,那老贼不敢上朝。
朝堂上有不少杨钦的党羽,程意与刑部尚书不约而同地没有告发杨国舅,待散了朝,进了御书房这才将证据与昨夜之事说了出来。
“那老贼是不会轻易出来的,朕要捉他的话,御林军和他府上的死士打起来,京城百姓该受苦了。”天顺帝离开龙案,背着手道。
刑部尚书道:“陛下,可以夜半三更动手,杨府偏僻,夜里只要动作迅速,不把范围扩大,必定不会波及百姓。”
天顺帝点点头,大步走到龙案前,拿出一本折子道:“这上面是杨钦同党之人,一并给朕拿了吧。黄卿协同九门提督去捉杨钦,程意领御林军捉拿其他党羽。
“喏。”
程意和刑部尚书出了御书房便各自去准备,程意拿着圣旨去寻御林军统领商议晚上捉拿杨党一事。
那厢,京城的一处茶馆,沈文昶坐在唐鸿飞对面,一杯一杯地喝着茶。
唐鸿飞看着沈文昶,开口:“婉儿.......”
“她很好。”沈文昶打断唐鸿飞,放下杯盏,“嫁了个秀才,据说家境殷实,书香门第,最重要的是,人家知道婉儿声乐坊出身后并未在意,反而十分看重婉儿品性,仍三媒六聘,娶为正妻,实在难得。”
“满仓,你我兄弟,何必挖苦,我是没有胆量忤逆父母娶婉儿为妻,我不丈夫,但话说回来,四弟当时有胆量吧?亲自去声乐坊迎娶丽娘,造多少读书人谩骂,最后如何?最终还不是要把丽娘给休了?”唐鸿飞放下茶盏道。
沈文昶闻言沉默,良久道:“说起她,她不知道有何苦楚,眉宇间再不见昔日的神采奕奕,现在浑身笼罩一股忧愁。”
唐鸿飞叹了口气,“四弟成亲前我去找他,人我没见着反而被王爷绑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四弟如今已经身不由己了,这个世道,无论多有才,在权力面前都如鼠蚁。咱们儿时,都太天真了。”
沈文昶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此次进京本想着在一处把酒言欢,不料人成各,今非昨。
“这样说,她的确被逼婚。”沈文昶沉思良久,除了亲人性命被要挟外,其他怕很难有什么可以让程意休妻另娶吧,况且,娶郡主,可是冒着被发现后杀头的危险,她不信程意不知其中利害,难道程意走投无路方才铤而走险寻求生机?
“鸿飞,你们同在京城,她可有和你说起她经历了什么?”
唐鸿飞倒了杯茶:“别提了,他同郡主成亲后,我一直找机会见他,好不容易有一次见着了,我问他,他半句不说,还让我永远别插手他的事,甚至离他远点,你说他像话么,我好歹是他结拜大哥。”
“或许,你我的能力,不足以能够帮她,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让你远离她,是在保护你?”沈文昶觉得娶郡主危险重重,若有法子,程意不会不自救,若还有回头路,也不会对她缄口不言。
“鸿飞,咱们寻个机会再去找她,问个明明白白,大家一起想法子。”
唐鸿飞闻言摇了摇头道:“还有什么法子可想?皇家招婿,还能让程意有平妻?再说就是那郡主肯,丽娘那性子,也不会肯的,还有那王爷,你没见识过,我可领教过,他发话,我若是把程意有前妻一事说出去,不仅我家,连我岳家都得遭殃,王爷不可能放了程意让郡主受世人非议的。”
“那,如果让程意假死呢?”沈文昶看着唐鸿飞的眼睛。
“假死?”唐鸿飞愣了,半晌道:“那郡主岂不是成寡妇了?”
沈文昶一震,良久不语。
“满仓啊,你岳父出事那会,还是程意和进文在京求的郡主求情,你不会为了丽娘和程意,就不考虑陆家的恩人吧?”唐鸿飞站了起来,“满仓,此事两难,再说咱们都是八品的官,管的了天家的事吗?”
“不管如何,咱们还是得去找她,不能见她身陷囹圄而不救啊。”沈文昶道。
唐鸿飞想了想道:“成吧,谁叫咱们结拜了呢,到时候他不说,不接受你我好意那就另当别论了,是他不肯交心,而非你我为兄不义。”
沈文昶诧异地看向唐鸿飞,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这辈子怎么碰上这么糟心的事儿。
第196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到了夜里,程意带着御林军来到吏部尚书府, 程意站立片刻抬了手道:“上!”
一言出, 御林军上前敲门,门开缝隙, 御林军便一起闯了进去。
府里顿时混乱起来,尚书府不比杨国舅府, 没有多少战斗力, 不消半柱香, 御林军便将吏部尚书绑了。
“程意?”吏部尚书没料到今夜会被抓,今天早朝明明风平浪静,并未提及税粮一案啊。
“大人,久违了。”程意嘴角微微勾起, “押走!!!”
御林军绑着吏部尚书一家往天牢里去。
程意临走时瞧了眼当初她受私刑的地方,那个地方她夜里做噩梦时时常会梦见, 她今生的不幸便是从那个地方开始的。
“于统领, 剩下的杨党便交给你了。”程意对御林军统领道。
“郡马爷放心。”于统领说罢带着御林军离开。
程意出了尚书府, 坐着轿子去了天牢,因为程意要寻吏部尚书晦气,故而将其单独关押起来。
吏部尚书待在空旷的牢房里本有惧意, 随着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吏部尚书抬头, 瞧见程意来了,忙站了起来,程恩则去一旁搬了椅子放在程意身后。
“程意!!!”吏部尚书跑到木栏处, 瞧着外面的程意,“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朝廷二品大员,你凭什么抓我?”
程意抬手弹了弹袍子,把袖子往后一撩,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道:“就凭你是杨钦的走狗啊,杨钦偷盗库银有你一份,倒卖税粮给西番也有你一份,如此卖国,你焉能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