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满仓现在也是年轻有为啊。”陆文正从扬河税粮一案上,可以看出沈文昶的能力,他并不觉得他女婿差。
众人吃罢饭,陆文正让人在前厅放了一张大桌子,备好笔墨纸砚。
“请吧,姑爷。”陆文正将一只狼毫笔递给沈文昶。
沈文昶接过笔,沉思一会道:“嗯,不如,我画个凤凰栖梧桐如何?”
陆文正点了点头道:“画什么都成,亲家啊,满仓画着,咱们一旁喝点茶。”
“惠班,跟娘来。”陆夫人牵着女儿的手往后堂去。
沈文昶耸了耸肩,摸了摸下巴,低头画了起来。
“姐夫,你这画的蛮有新意啊。”陆青喆眯着眼睛啧啧不已。
半柱香后,陆文正端着茶杯走近,看后手里的茶盏脱落掉在了地上,沈仲南随之站起来走近,一瞧自家儿子的画,笑出声道:“嗯,比以前进步很多,这只鸡画的还是有些轮廓的,这颗草也不错。”
沈文昶翻了个白眼指着画上的草道:“爹,这是梧桐,还有这不是鸡,是凤凰。”
“亲翁,亲眼所见,心里可舒坦了?”沈仲南没有一点失望的感觉,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那醉翁是自己家的娃。
相比沈仲南,陆文正多多少少心里有些落差。
那边,母女谈心后携手出来,瞧见几人围在一起,便走上前,陆清漪在瞧见沈文昶的画时眨了眨眼,这人搞什么?
“相公,你搞什么?”陆清漪走上前,瞧见眼前的画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我指着你在我父亲面前扬眉吐气,你倒给我使绊子,玩性怎么这么大呢?陆清漪的心思路程仿佛已经绕过了整个南通城。
沈文昶挑了挑眉,在众人的注视下,沾了沾墨,在原画的基础上继续画。
画了两笔,陆文正便眼前一亮,像他们这种文人,书画也常作,内行人看门道,一两笔就能看出一个人的作画功底。
“亲翁啊,沈家出贵子了啊。”陆文正感叹道,这小子之前藏的也太深了。
沈仲南闻言不解,这才画了四五笔,根本看不出来画的什么。可就在他摇头的时候,瞧见自家的娃在中间长长地画了两道之后,他惊了,这凤凰寥寥几笔,十分传神,虽不似工笔羽羽如生,可这凭谁看了,也知道这是凤凰啊。沈仲南还未惊叹完,便见他的儿子寥寥数笔串联之前那似草非草的几笔,一颗梧桐大树映入他的眼帘。
沈文昶画罢停了笔。
“落款没写。”陆文正压抑着心中的激动,指了指画下面说道。
沈文昶闻言稍稍偏了头,瞄了眼陆清漪,默默地在画上落了款。
“我的天,臭小子什么时候学的画?”沈仲南大步走到沈文昶身侧,这是他儿子画的么?
“爹常年在外经商,又怎么会知道。”沈文昶红了脸,她真能吹。
“还有印章没盖。”陆文正背着手提醒。
话一落,陆清漪笑着从沈文昶腰下扯下一个香囊,从里面取出一方印,稳稳地盖了上去。
众人齐齐地看去,果然看见醉翁信印四个字。
沈仲南此刻激动起来,拿过印章仔细看了看,呆愣道:“我是醉翁的爹?”
“恭喜亲家。”陆文正说罢,拿起沈文昶的书,交给陆青喆,“去,让人表起来,表完了拿回来就挂在前厅上。”
“亲翁同喜,同喜,这个臭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的话,也是她亲娘去世后我忙于生意,疏于看护,好在他自己没有长歪啊,这样,晚上我在府里设宴,亲家一定赏光啊。”沈仲南激动不已,他要宴请亲朋好友,这么多年了,自家的孩子一直不成器,抬不起头,这次必定在亲朋面前好好露露脸。
沈文昶扬了扬眉头,晚上有的受了。
沈仲南为此事颇为兴奋,说罢便离开陆家,回去准备筵席。沈文昶和陆清漪则从陆府出来,去往付县程家,走到程家门前,见匾额换成了王宅,愣了好半晌。
沈文昶上前敲门,门开了,沈文昶对里面的小哥问道:“小哥,这宅院之前的主人,你可知道去哪里了?”
“不晓得,我家主人三天前刚搬进来,要不你去同别人打听打听?”
“有劳了。”沈文昶看了陆清漪一眼,缓步下了台阶,陆清漪手里提着婴儿的小衣服和鞋袜,“丽娘他们能去哪里?”
“找进文和富贵问问吧。”沈文昶说罢牵起陆清漪的手,点点雪花飘落在身上。
二人去了祝家,祝富贵开了门,瞧见沈文昶,上前一把抱住:“满仓,你可回来了,快进屋说话。”
一行人进了屋,祝屠夫瞧见满仓笑道:“满仓回来了啊,你们聊,我给你割点肉带回去。”
“清漪,喝茶,满仓,喝茶,都坐,别站着。”温姑挺着大肚子上前招呼。
“嫂子别忙活了,你这得小心啊。”陆清漪扶着温姑坐下。
“富贵,我去了程家,怎么换人了?”沈文昶坐在祝富贵旁边,喝了口茶问道。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本来我和进文陪着丽娘去京城寻程意,谁知道他休了丽娘另娶郡主为妻,丽娘知道真相便同我们回来了,昨天你嫂子给两个宝宝做了顶小帽子,我们一起送去程家这才发现已经人去宅空,我四处询问,都不知道丽娘去了哪里。”祝富贵叹道。
“嗳,本来咱们几个在一处打打闹闹多开心啊,这下,唐鸿飞去了京城,程意又变了,你也去了扬河,哎,都散了。”祝富贵只觉得世事变化太多了。
沈文昶沉默片刻,拍了拍祝富贵的肩膀道:“我不去扬河了,以后就在南通,咱们几个老了还在一处。”
“那感情好啊。”祝富贵的郁闷驱散几分。
“二哥,婉儿那里问过没有?”陆清漪想起婉儿,开口问道。
“问过了,只回了三个字不知道。”祝富贵搓了搓手,“这大冬天的,丽娘带着程大娘和两个宝宝,也不知道去哪里,只听过付县相邻说程家举家搬走了,管家丫鬟小厮全跟着一起搬了。”
“慢慢再寻吧。”沈文昶看了眼自家娘子,二人眸子俱是不解,程意是如何说服郡主不计较她过往的?
“满仓,弟妹,今晚在这吃吧,好久没聚了。”祝富贵瞧着外面雪有些下大了,便想留人吃饭。
“不了,今晚我家有筵席,你叫上进文一起来我家。”沈文昶说罢站了起来,“我们要去外公家,咱们晚上见,别忘了早点来昂。”
“好。”祝富贵笑着将沈文昶和陆清漪送出门。
到了晚上,沈家在厅堂设宴,共六桌,隆冬的夜晚,沈家灯火通明。
沈仲南站在中央,举杯道:“今日为我家小儿满仓设宴,这第一杯为他在扬河不畏强权,替朝廷抓获卖国奸佞。”沈仲南说罢仰头喝下第一杯。
“第二杯,他瞒着众人苦练画技,醉翁之名显于扬河,沈家祖上积德。”沈仲南说罢喝下第二杯。
虽说沈文昶的请柬上早已言明自家儿子便是醉翁,可此时此刻,众人听见沈仲南的话,仍然交头接耳,惊讶连连。
“第三杯,我宣布,沈家商号,自此由老夫的儿媳妇陆清漪出任少东家!!!”沈仲南说罢仰头喝尽。
这些满座皆惊,彭家和王家的人则相视一笑,下午沈仲南游说王彭两家,成功说服他们。
沈文昶用胳膊肘碰了下陆清漪,举杯笑道:“以后请多多关照,少东家。”
“那么,余生,请听我指挥。”陆清漪含笑举杯之后,忍着不适抿了一口酒。
“哈哈哈哈哈。”沈文昶见自家娘子喝酒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本来嘈杂的议论声静了下来。
沈仲南回头看向儿子,笑道:“满仓,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有话说,来,今天给你个机会,当众说说。”
“啊?”沈文昶见众人看向自己,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拱了拱手道:“诸位长辈亲朋,今天满仓很开心和大家相聚一堂。我爹常年在外经商,在家全赖我娘细心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