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砚非和林孟禾跟岳拾钦汇报了一下,就出门去长乐街进行摸排调查,岳拾钦交待了一句:“把相关人都带回局里审。”
韩约又递过来一个文件夹:“之前在长乐街打黄湛那四个人渣,都从区派出所提到市局,在审讯室了,昨天已经开始审了。这是笔录。”
岳拾钦一边看一边问道:“这几个人都只承认因为黄东升欠了赌债,他们半个月没找着人,正好那天在长乐街碰到黄湛。这几个人的指纹比对有没有可疑的。”
韩约摊摊手:“现场指纹可用度都很低。还在等物证科进一步修复。”
岳拾钦和韩约去了审讯室,继续挨个把人拉出来讯问。
审到最后一个人,岳拾钦感觉到对面这个人越来越忐忑的状态,正好有一名工作人员进来送了个文件。
岳拾钦眉尖一皱,直白地问了一句:“黄东升是你杀的吧?或者说,你至少是个从犯。”
对面那人看上去十分消瘦,一头支棱八叉五颜六色的鸡毛,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的面相。
鸡毛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惊恐:“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干,打架都是他们来找的我。”
岳拾钦把手里的文件啪的一声摔在桌上,“坐下。”
他沉着脸的时候,眼里有一股肃杀,明明嘴里说着“坐下”,抬眼却把鸡毛看的并不敢把屁股往椅子上凑,退了几步,靠墙抱头蹲下。
岳拾钦起身在他跟前踱了几步,鸡毛提心吊胆的看着他的高帮轻便军鞋,生怕哪只脚突然往他身上招呼的时候,他躲不及,做着随时可以就地滚的预备姿势。
岳拾钦停下脚,鸡毛心里就哆嗦,这人跟昨天审他的人完全不一样,他进局子不是一两次了,来问话的人,是来应付差事的,还是来正儿八经求证问题的,还是来不择手段给他们扣屎盆子让他们认罪的,三五句话下来,他心里都有个数了。
眼前这个人,显然是最后一种。
岳拾钦冷声道:“黄东升死亡现场的指纹比对,你是符合度最高的,高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上法庭的时候,可以给你定‘故意杀人罪’那种级别。”
鸡毛慌不择言:“不是我,我把他交给别人的时候,是活的。我知道杀人会坐牢,我没杀人。”
韩约手里的笔一顿,岳拾钦厉声问道:“交给谁?”
鸡毛颓然的坐在地上:“我不认识。”
岳拾钦示意韩约关了录音笔,在鸡毛跟前蹲下,威胁似地说:“你想清楚,这种案子,警方就算没有查透彻,限期内也是要结案的,查到哪儿,是你这种备胎‘犯罪嫌疑人’说了算。”
鸡毛惊惧地看着岳拾钦,对面这人的眼神跟一条毒蛇似的盯着他,一个警官,随口说出“备胎犯罪嫌疑人”这种亵渎职业的话,跟说今天天不错一样随便。
鸡毛见多了警察,也见过一言不合就打的警痞子,但没见过这种用合法手段给明明知道不是凶手的人扣罪名变成凶手的。自己现在就是他手里那种被盯上,只差一口锅的人。
鸡毛突然间哭的浑身直抖:“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谁,我说,我说……”
岳拾钦把人拽起来扔在椅子上,示意韩约开始录音和笔录,就搓了桌上的文件出去了。
江尧在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看着他出门,站在门口冲他竖起大拇指:“岳队,我常常因为自己不够不要脸,觉得跟你格格不入。”
岳拾钦抬手敲了下她脑门:“这句话沈哥也跟你说过吧。”
江尧:……
三个小时后,韩约根据鸡毛的口供,跟还在长乐街上的高砚非打电话,说了几个人,让高砚非和林孟禾直接去带人。
岳拾钦拿过电话:“你们先等会儿,我让尧尧带人去接应,她没到,你们先别动。”
挂了电话,跟江尧说:“你调人过去一趟,鸡毛的口供里,有三四个人,他们俩不一定能搞定,如果有不配合,只要不闹出事儿,你们看着办。”
安排完那边,拍了下韩约:“跟我去古街走一趟吧。”
根据鸡毛的交待,他们确实绑架了黄东升。
黄东升那天下午,从一辆私家车上下来,怀里揣着东西,被张庆看见,黄东升一群债主,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张庆是最大那只虱子。
张庆当晚就联系了几个人,去堵黄东升,就有鸡毛,鸡毛说他本来不想去,但张庆说黄东升揣了不少钱回来的,晚了可就没他的份儿了。
大概六点多的时候,黄东升被几个人堵在家胖揍了一顿,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张面额超过五十的现金,张庆不甘心,拖着黄东升装后备箱拉到了岭北区的一个废厂里。给他媳妇儿和老娘打电话拿钱赎人,那时候大概八点多。
至于陈莲的死,黄毛说确实不知道。
岳拾钦是回古街查陈老太的,陈老太隐瞒黄东升被绑架的事,又没有陈莲死亡时候的不在场证明,疑点非常多。
这天周一,博物馆公休,奚树辞应该不上班,岳拾钦刚到古街,老远就见店门口停着一辆低奢超跑。
齐珩这煞笔真他妈阴魂不散。
岳拾钦跟韩约说了句:“先停这儿。十分钟。”就下车往店里去了。
进门却没见齐珩,一个一身潮牌但配色却很低调的野孩子,能看得出来,跟门口那超跑是一个风格,摁着奚树辞的手腕,一脸愤愤不平:“为什么让我住酒店,我不住,出去打比赛住酒店,回来还让我住酒店,你是不是我亲哥。”
奚树辞抽出手,冷眼说:“不是。”
孩子被他一噎,反口又问:“那咱妈是不是你亲妈。”
奚树辞看着他:“她就是现在在这儿也不行,我说了,爷爷奶奶回来了,家里没地方。你爱住哪儿住哪儿。”
孩子又攥住他的手:“我要跟你住一屋。”
岳拾钦进门笑说:“我觉得行,树宝,把你那屋让给他,你住我那儿嘛。”
奚树辞:……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么?
“胡说什么呢,爷爷奶奶在呢,放一陌生人在家算怎么回事?”
岳拾钦指着这孩子:“谁啊这,上门就要睡主人,可别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奚树辞坐下来,“何慕云。”
岳拾钦听见这人名,不由自主睁大了眼,拿眼神把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侧脸盘了好几遍,才问道:“是那个何慕云?野火战队里那个?”
何慕云把眼睛从奚树辞身上挪开,分了点给岳拾钦:“你谁啊。”
奚树辞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就是那个打游戏的。”
岳拾钦倒吸一口冷气,冷的他牙根都酸了。
何慕云听奚树辞说“那个打游戏的”,身上那股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势,一下子就蔫儿了,拖着音调:“什么叫打游戏的,那是职业电竞。我上个赛季还拿亚军了。我直播间粉丝好几百万。”
奚树辞扭头看着他:“所以呢,你有种现在开个直播告诉你那些粉丝,你不要脸的跑别人家蹭吃蹭住。”
何慕云理直气壮的顶嘴:“你是我哥,不是别人。”
奚树辞又是一句:“不是亲的。”
何慕云还是那一句:“妈是亲的。”
岳拾钦算是听明白了,何慕云是奚树辞的母亲改嫁后生的,是奚树辞同母异父的弟弟。
岳拾钦挠了挠眉毛,“要不住我那儿吧。”
奚树辞偏头一想,倒也是个办法,还没说句话,何慕云又开始撒泼了:“我不。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住。”
奚树辞不咸不淡地揭底儿:“因为你是同性恋。”
岳拾钦:!!!
电竞圈的狗仔都瞎了么?这么劲爆的新闻都没人扒出来么?
何慕云跟被人扒了底裤似得,憋红了脸:“同性恋也不是见男人都想睡的。”
奚树辞呵呵一声:“那你是想跟我蒙着被子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