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生》作者:欢小宴
文案
这世上还算有点温度的就是人心了,如果人心冷了,那这人间就和地狱无异了。
“在我二十岁以后,我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如果能在这偷来的日子里欢笑,那是最好不过的,但没有欢笑,我也能够忍受下去。我向来不是那种见过阳光就忍受不了黑暗的人,我可以沉到暗无天际的深渊里,也能飞升到阳光灿烂的天堂里去。卑微或倨傲,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世界要我这样,我就这样。但你不能给我糖吃,糖太甜了,而地狱里不给发糖。”
“陆辙,你愿意当我的小灰狼吗?”
“一点也不。”
犯罪题材 背景设定与现实无关 HE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现代架空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辙,安柏微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Chapter 1
十梓街这边一向都很繁华,即使在华灯初上的微雨夜里也是熙熙攘攘。霓虹灯像是晕染开的水粉,不均匀地铺在天上地下。钻入人群,每个人都是五色斑斓的,像是在过某种节日一般。
一个不怎么起眼、细看又十分扎眼的糙男人抄着口袋挤出人群,慢吞吞地停在一家灰头土脸的店面前,眯眼扫了眼油蒙蒙的菜单,没什么起伏地说道:“六元的炒饭一份。”
负责店面的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妻,丈夫闻言开了火炒饭,妻子则坐在一边笨拙地划着手里的智能机,边浏览微信里的消息边露出笑模样。陆辙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只看见几个字——安柏微给他说过,没事别试着解读朋友圈里的消息,不是十个可以减肥的动作就是十种怎么吃也不胖的食物……看多了降智商。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下意识地往裤兜里一摸,摸出来个又瘪又皱的烟盒,一捏,跟没了气的气球似的在他手里皱成一团。
没烟了。
陆辙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正巧店老板把炒饭递了过来,他便把早就握在手里的零钱交到对方手里,连句谢谢也没有,自顾自提着饭冒着雨钻进了一边的小卖部,又往裤兜里摸了几下,摸出来一个脏兮兮的钢镚。
老板有些错愕地看了男人一会儿,转而好脾气地笑道:“来点什么?”
陆辙把目光落在店里最便宜的烟上,沉默片刻,半晌轻轻吐了口气,将钢镚压上玻璃柜台,淡淡道:“要根棒棒糖,草莓味的。”
老板露出了个笑来,他知道面前这个头发蓬乱脸色苍白的人是烟瘾犯了,又没钱买烟,不过他毕竟是个生意人,对方不点破,他自然不会明说,只是把棒棒糖郑重其事地放在钢镚旁边:“这个是新来的牌子,尤其是草莓味,特好吃,原价一块五,让你五毛钱,下着雨来买棒棒糖也不容易,天湿路滑的……”
陆辙已经揣着棒棒糖走了出去。
他嘴里有点发干,撕开包装就把糖放在嘴里,草莓味对他来说过于甜腻了,但他就是想吃点甜的,据安柏微说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不过对他似乎没什么太大的效果。
雨下得有些大了,陆辙却好似没察觉到似的,依然叼着棒棒糖信步走着,经过一处路口时,对面突然冲来一辆摩托车,驾驶人一手掌把一手拿手机津津有味地看着,等他发现陆辙时,哎哎了两声,连个“小心”都没喊出来,就七拐八拐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他身上。
陆辙:“……”
这个驾驶技术有点厉害,他上辈子一定是个狙击手,还是子弹会拐弯的那种。
陆辙叼着棒棒糖神态自若地从泥巴坑子里站起来,像是没事人似的看向摩托车驾驶人,那一身工作服看上去明显是个送外卖的,年纪很轻,此时被吓得有些傻,扶正摩托车之后就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了,陆辙耐心等了他半天他也没支吾出个所以然来,便轻轻叹了口气,惋惜地看向摔在草丛边的炒饭。
晚饭没了。
驾驶人这才战战兢兢地磕巴道:“对、对不起……我我我……”
陆辙打断他:“我不碰瓷。”
“……”
驾驶人窒息了一瞬,疯狂挠了挠头,尴尬地干笑几声:“你看……我这,我毛手毛脚的,真是……您没事吧?这、这,我赔给您饭钱可以吗……”
陆辙把棒棒糖在嘴里滚了两周搁到一边,摊了摊手:“我没事,也不要赔偿。这个时间你应该很忙,你去忙就好,饭钱也不用你管……下雨天注意安全。”
对面的小伙子几乎要感激涕零,一迭声地说了各种花样的谢谢您,最后还给陆辙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推着摩托车眼眶红红地走了。
陆辙:“……”
雨越下越大,他却站在了原地,许久才慢吞吞地看向倒在草丛边的那盒炒饭,微微眯了下眼——此时,一只脏乎乎的、带着大小伤疤的小黑手正小把小把地抓起被雨水淋湿的米饭,又迅速地缩回草丛里。
他听力很好,能清楚地听见狼吞虎咽的吃饭声。
顿了足有四五秒,陆辙才重新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嘴里喃喃着:“权当做慈善了……”
他住在一处高档公馆里,公馆名他记不清是飞鸿还是鸿飞,总之恶俗又难听,所幸公馆的外形还勉强看得上眼,占地面积也令人满意,此外还有小院子和各种让人心旷神怡的花草树木……
然后精致的院门被人推开,又邋遢又蓬乱还摔了一跤的狼狈男人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他那根解馋的棒棒糖。
摸钥匙、开门、脱衣服甩鞋,最后他只穿着一条小裤衩坐在了沙发上,打开电视面无表情地看新闻联播,看了得有十分钟才稍稍扯动嘴角,随口把嘴里的小塑料棒吐在垃圾桶里,摸过茶几上的手机拨出一串数字。
结果一连串的手机铃声在家门口响起来了。
“今天部里下班早。”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脱外套的声音,陆辙仰靠在沙发上扭头懒洋洋地看过去,那个眉眼带笑的人就是和他同居的安柏微,身高足有一米九多,眼窝深鼻梁挺还有一头栗色的软发,乍看上去像是个混血,实际上是个土生土长的农包子。
安柏微换好拖鞋,踢踏着走过来把手里的饭搁桌子上,经过沙发后面时顺手撩了下陆辙的头发:“你去冲下伤口,我给你上药。”
陆辙把脑袋扭到另一边瞅着安柏微的背影,面无表情道:“我不想用药,涂碘酒很疼。”
卧室里传来几声响动,安柏微嗤声笑:“赶紧去,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说说看,怎么摔的?”
“车撞的。”
正提着小药箱走出来的安柏微嘴角抽了抽:“没骨折吗?真稀罕。”
“摩托车。”陆辙把手机扔到一边,走去卫生间哗哗冲了下腿上和手上的伤,甩着水走出来的时候,安柏微已经坐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正朝垃圾桶里放射着审视的目光,直到陆辙走到他面前才抬起头来,神情有些怪异,“你……今天又抽这么多烟?”
陆辙依旧是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的样子,自顾自地坐下啃着安柏微带回来的肉包子,含糊不清道:“没多少。”
安柏微扯过他一只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拿蘸了碘酒的棉棒朝伤口涂去,涂得咬牙切齿:“你刚才给我打电话,是想让我给你买烟是吧?”
男人对手上的痛感丝毫不闻,静静地啃了会儿包子才像是听见对方的话似的转过头去:“有什么问题吗?”
得到确认的安柏微低声咒骂一句,又拉过他另一只手涂着碘酒,涂着涂着就顿住了,安静地待了会儿,又凑过去仔细给他涂起了腿上的擦伤,边涂边说起了话,一听之下甚至有些诡异的温柔:“陆辙,我跟你商量个事。”
陆辙没说话,安柏微便继续接着说:“安眠药……能不吃就别吃了。”
陆辙拿包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几分,神色如常:“那就不吃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