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我并未将胸衣呈入店堂售卖,乃私下售之。做工者,皆为卖身绣娘。胸衣制成,用布袋包裹严实,再封入木箱之中,从未外露。又何来败坏风气一说!”
“你简直强词夺理!用这迷人心魂的玩儿意,勾了男子的魂儿,夜夜宿醉花街柳巷,成何体统!”
“哈哈哈,怪我了?难道没有胸衣,你们的相公就能按时回家了么?”
“你!”
“大婶儿,有来我这儿讨说法的时间,倒不如回家照照镜子,好好学学三从四德,仪容仪表。如今却似泼妇骂街一般,张牙舞爪。试问,哪个男儿敢要!谁人不喜那温温柔柔的解语花儿,可偏偏,家里是穷凶极恶的母老虎!”
“温言,你才是母老虎!诸位,温言既然不听劝阻,那咱们也不必与他客气。这等败坏风化的东西,一把火烧了了事!”
文安胡同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元宝紧紧的将温言护在身后,若不是温言拽着他的手,他怕是早就上前,一手一个,将这些丑八怪掀翻出去了。
温言心里明白,今日这事儿,必是有人从中煽风点火。
大楚国礼教并不严苛。从前朝发展至今,女子的衣物早已从曾经的保守规矩,到如今的艳丽华美,大胆新颖。女子贴身衣物也更趋于精美,并未纯粹为了遮羞。但售卖胸衣确实是从未有之。
温言也是忌讳这点,所以售卖的方式也尤为低调。
当然了,这并不触犯律法。毕竟为了满足大家的不同需求,私下售卖各种春宫图,助兴药,乃至各种器具者,也不在少数。
不过,想想自家在前世风靡一时的品牌内衣,到了古代竟沦落如斯,温言不禁为自己鞠了一把眼泪。他愧对老温家的列祖列宗啊。
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温言做好了被所谓世俗礼教轰炸的准备,可这等蓄意陷害之言辞,他绝不能忍。
这些人见这小作坊只有几个绣娘和两个管事,愈发的大胆起来。
但他们却忽略了一点,虽是温言设计了胸衣,但真正主导的,却是容家!
“我看谁敢动手!”容进底气十足的大吼一声。
围观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容进身后还跟着丰裕县县令范有同。
温言见这老头儿终于来了,也是缓了口气儿。乖觉的退到一边儿,给容进腾了地儿。
容进没好气儿的瞪了温言一眼。温言摸了摸鼻子,他好无辜……
“范大人,我开这作坊可有触犯大楚国律法?”
范有同摇头:“不曾。”
“既没有,这些人叫嚣着要烧我铺子,范大人以为,该如何处置?”
范有同道:“聚众闹事,罚银五两,或判二十大板。”
范有同虽然是柳家的狗,可容柳二家这些年相安无事,互不干涉。范有同也没必要去触容进的霉头。
果然,听范大人这么一说,闹事者也怕了,纷纷推卸责任,声称自己是被人诓来的。
范有同心里明镜似的,今日这事儿正是那柳家大公子闹出来的。他也只揪出几个闹得最凶的,例行处罚了事。
虽说这事儿了了,可温言如此大胆行径,还是叫人不齿。
本以为这事儿又要传上一阵子。可谁知,没过两日,不知打哪儿传来几首风流词曲,有抒发男女爱恋之情的,也有讲述男欢女爱的,更有描述女子身段的。
自古以来,便不乏风流才子俏佳人的话本。如今大楚国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才子,将温言那胸衣非常完美的融入美人诗之中,叫人浮想联翩,却又生不出半点放荡之心。
足见作诗者娴熟高超的写作技术。
距离丰裕县不远的一座小县城的客栈中,一位白衣公子静坐窗前奋笔疾书,神情肃穆,下笔有神。
不知情者以为这公子定是做了一手好文章。可若看到他笔下所作艳词诗句,你又不得不说上一句。
道貌岸然!
第42章
某‘道貌岸然’的白衣公子,将写好的诗作墨迹小心吹干,递给了身边伺候的小厮,道:“小伍,继续往外散。”
容小伍一脸纠结,他们家公子风清霁月,竟然为了温公子开始作这淫词艳曲,若是被老爷知道了,怕是……
容琪瞥了眼容小伍,幽幽道:“你看本公子这诗作,读起来朗朗上口,内容大胆新颖,且用词讲究,艳而不俗……”
容小伍更纠结了,他完全看不懂好吧。
容琪摇头叹息:“资质愚钝!好,小伍,本公子给你讲个故事……”
一日,苏东坡与佛印一起打坐,苏东坡故意捉弄佛印,问道:“你看我像什么?”佛印曰:“像尊佛。”苏东坡哈哈大笑:“你知道我看你像什么?”佛印曰不知。苏东坡道:“尔穿一领玉袈裟,好似牛屎!”
苏东坡回家向苏小妹炫耀此经历,苏小妹道:“心中有什么,眼中就会看到什么。佛□□中有佛,所以看谁都像佛,那么哥哥你呢?”
容小伍听后,连连点头:“苏东坡看谁都像牛屎,因为他心里都是牛屎!所以说,他们视温公子的胸衣为淫,荡之物,那是因为他们心里想的都是淫,事!”
容琪甩开折扇,笑道:“嗯,孺子可教也。风花雪月助兴之物,自古有之。大多是死板教条的学者私下里骂几句也就算了,哪有光明正大摆到明面上说的。”
“就是,那柳大公子未免太小人,得不到温公子,就使这下作手段。还好公子英明神武,将温公子托付给老爷照看,不然,温公子怕是要吃不少苦头呢。”
容琪扇着扇子的手一顿,又道:“那傻相公,真不是我爹安排的?”
容小伍连连摇头:“这事儿老爷可真是冤了,谁知道那傻子从哪儿冒出来的。怕是,怕是当时温公子心灰意冷,自己找来的吧。”
容琪按了按眉心,愁眉不展:“那劳什子的绝情信根本就是我爹自己瞎写的。就怪本公子一时不察,叫我爹钻了空子。”
容琪在京城收到了容老爷的信儿,称温言已成亲。容琪伤心欲绝,恨不得这就回丰裕县问个明白。奈何当时京中诸事缠身,又有大伯派人盯着。
如今好不容易混了个钦差当,眼瞅着到家门口了,才得知,当初阿言嫁人,是收到了自己的一封绝情信。
容琪这个冤哪!
“阿言当时,一定伤心死了,他身子本就不好,哎……”
“公子,您就别担心了,温公子眼下不是好好的么。如今公子回来了,将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容琪摇头:“阿言性子倔的很,怕是难做啊。”
“公子丰神俊朗,文采斐然,比那傻子不知强了多少,温公子除非是瞎了,不然绝不会喜欢那傻子的。”容小伍信誓旦旦道。
温言如今可是丰裕县家喻户晓的人物,不只丰裕县,就连其他县镇,也有人慕名前来。
当然,这都要归功于漫天纷飞的风流诗作。
容琪乃是三元及第,才学自不必说,就是称一句天下第一才子,也不为过。
虽是匿名出了诗作,可也挡不住一众风流才子津津乐道,纷纷效仿容琪手笔,写了一篇又一篇的艳词。甚至私下里,还会互相交流心得。
使得胸衣的名声一夜间暴涨,各地秦楼楚馆纷纷向温言抛出橄榄枝儿……
柳嘉宣又一次将手中上好的青花瓷器摔的稀巴烂。
“气死我了!明明可以叫温言声名狼藉,叫容家也跟着吃瓜捞,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风流才子,给本公子查!以后丰裕县地界,不准流传这等淫词艳曲!”
仆从头疼道:“大公子,您消消气儿,这文人的笔杆子厉害着呢。就别说范大人了,咱们知府大人也不敢去触霉头啊。既然此路行不通,咱们再想想招便是。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啊。”
柳嘉宣这时也冷静了下来。
“要么,给二公子去信儿?”仆从小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