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了!”柳千树挺直腰杆,双眼炯炯有神。
顾屿杭凶巴巴地盯着她:“你老这么看我干嘛?”
“没啊——哦,我只是突然知道这房屋是你的……”
“知道了又怎样?”
“我有点好奇,但以后我会对你礼貌的。”柳千树说着,又加了一句,“但不是因为你有钱,而是因为跟你有合同,我们是合作伙伴。”
顾屿杭郁闷地别开眼,将桌上的盒子往她面前一推,低声道:“你的。”
“我的?”柳千树眨了眨眼。
“耳钻。”他起身,“之前掉我车上了,上次想还给你,但……太生气,忘记了。”
“这都能忘,”柳千树打开盒子,迟疑一瞬,问道,“你上次太生气了吗?”
☆、Chapter 21
“你呢?”清冷的声音像融化的雪水一样落在心上,冷冽却晶莹。
柳千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须臾,垂下眼睫:“嗯。”
寒风呼啸地从窗缝涌进来,仿佛群魔乱舞鬼哭狼嚎。
顾屿杭看了眼舞台旁边还敞开的窗格,走过去关上。
“对不起啊。”柳千树看着他走远,拔高音量说。
声音回荡在四壁之内,显得空旷而寂寥。
顾屿杭在离她足有五米远的地方立住,手插在裤兜里,沉静地望着她。
见状,柳千树斜靠在吧台上,慵懒地疲倦地问:“你近视吗?”
“没有。”
“那你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像是近视眼的人使了劲地看。”
“那是什么眼神?”
“就是要把我瞪死的眼神。”
顾屿杭就近找了块凳子坐下,和她遥遥相望。
“我没有。”他松了松领带。
“你有。”
“有就有吧。”他也懒得争辩。
柳千树觉得没劲,倒了杯酒,扬起酒瓶:“喝吗?”
“不喝,开车。”
“少来,你刚刚已经喝了。”
顾屿杭揉揉眼角,片刻后,问道:“你有交警的朋友吗?”
“难道你有?”
“我怕你告发我。”
柳千树嗤笑:“哪里需要什么交警朋友?122,全国统一交警电话,一踩油门我就举报你!”
“随你。”
怎么还随她了?
这般无所谓的态度让柳千树不知怎么接。
她站起身,喝掉最后一口酒,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看他:“你走不走啊?”
“走。”
“诶,慢着!”
顾屿杭充耳不闻。
被下了逐客令的人再这么听话地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柳千树看他头也不回地往门边走,赶紧追了上去:“诶诶诶!”
顾屿杭却跟聋子一样径直将手搭在了门把上,正准备开门,柳千树一巴掌盖上去,结结实实的力道分毫不虚,把他的掌心和把手上的不锈钢纹路紧紧地粘合在了一起。
顾屿杭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抬起眼,身边的人却突然眼前一亮,揪着他走到镜子前。
柳千树撒开他的胳膊,指着镜子道:“你看看,你平时就是这样瞪我的!”
顾屿杭瞅了一眼,垂眸看她:“这也能叫瞪?”
“这不叫瞪?”柳千树惊讶,把眉头、眼睛和鼻子揪在一起,“你就这样的,这么凶都不叫瞪,那什么叫瞪?”
顾屿杭摆了摆头,大言不惭:“我不会。”
“吼吼吼吼!”
“你干嘛?”
“笑你,脸皮可真厚。”
“你也不差。”他随口一说,又认真问道,“你叫我干嘛?”
“我叫你干嘛?”柳千树愣了一瞬。
“我走了。”
“喔我想起来了,”她着急地说,换上关切的语气,“宋沁冉还好吗?”
“还好,早上出院了。”
“我是说……她心里的坎儿过去了吗?”
“没那么容易。”顾屿杭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忍了忍还是放回去,见柳千树有些发愁,问道,“怎么了?”
“没事。”
顾屿杭看了眼表,顺便亮给她看:“快两点了。”
“你回去吧,我不会打122的。”
“……你不敢。”
“你不要自寻死路。”
他又把烟拿出来,夹在指间:“你明天睡到几点?”
“自然醒。明早上不开店,现在白天都不开店,你白天不要来。”
“好。”
柳千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下颌骨都快散架了。
顾屿杭揉了下眼睛,往外走:“去睡觉吧。”
“好,路上小心,go slowly。”
他开门出去,柳千树在屋里将门阖上,酒吧内璀璨的灯光便阖于那一道愈来愈窄的门缝。
顾屿杭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擦亮打火机将烟点燃。
* *
柳毅关于柳千树开酒吧没什么异议,只是担心她的身体。
第二天中午,柳千树还在被窝里享受久违的懒觉时,一个电话打进来把她从舒服的睡梦中吵醒。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Papa。
再看一眼时间——12:37。
她从床上爬起来,对着空气“喂喂喂”几声,好调整声音不显得太过迷糊。
调整好了,她接起来,带着笑音问候道:“爸爸,下班了诶?”
“嗯,吃饭了吗?”
“吃了。”
电话那头,柳毅坐在沙发上,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放在盛开水的杯子上取暖,开门见山地说:“你说你现在要开酒吧,爸爸就担心你晚上常熬夜,这样不行。”
“没事,反正我经常熬夜。”
“那不能成为习惯啊。”
柳千树抚摸着被子,安静地听。
柳毅又说:“好好休息,不管怎样,身体最重要,知道吗?”
“我知道的,你也要好好休息,该休息休息该工作工作,别把自己累坏了。”
“诶,好!”
“谨川呢?”柳千树问。
“中午在学校吃饭,没回家。”
“嗯。爸爸你放心吧,不用担心我,道理我都懂,我会少熬夜的。”
“好,那你去午休去吧,爸爸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不耽误的爸爸,”柳千树急忙说,“那你也去午休吧,免得下午太疲劳。”
“好,那……挂了。”
“拜拜。”
挂断电话后,柳千树又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一阵呆,想着五分钟后起床吃饭,结果五分钟到了,她又以思考为由,再躺一会儿。
至于具体在思考什么,她说不上来。
想的事情包罗万象:几年前发生的,几个月前发生的,昨晚发生的,甚至将来可能发生的……
凡此种种,只要能让她在床上再多赖会儿床,就是她天马行空的好伴侣。
赖床是美梦的延续。
柳千树一直坚信这句话不错。
一直躺到内心愧疚,意识到再不起床这一天就废了之后,她终于不舍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到浴室洗漱。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暖烘烘的,照着窗台上那几株有些憔悴的仙人掌。
柳千树看了眼台历,在农历廿一这一个框格里写上“搬到小阁楼”五个字,字迹娟秀,像五个秀气的小姑娘一样整齐排列。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她想着什么时候回家帮宴景然整理整理家务。
离开不到一天她就有些担心她,也不知道她把家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她正思考着,忽然听到肚子响亮地叫了一声,于是披了件衣服下楼。
冰箱里有很多食材,鲜鸡蛋、腊肉、丸子、灌肠……
柳千树看了一圈后关上冰箱门,提了一桶泡面去煮。
等水烧开的当儿,她拨通了宴景然的号码。
电话接起来了,对面却沉默了很久,久到柳千树以为发生什么事了,着急地问:“妈,怎么了?”
“没什么,”宴景然虚弱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深沉的叹息,“打给我干什么?”
“没事不能打吗?”
“得了吧,你是我生的,你什么德性我知道。你要是说你想我,不如直接给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