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采花添柴把火烧旺,打算小睡片刻。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到了阴间,遇见了李檀弓的娘阿冰,阿冰还是那么美,眼睛好似春水溶溶。阿冰问他:“我的孩儿好不好?”他回答:“好得很,他在后面就快来了。”阿冰的脸好像变了,变得越来越像条蛇,嘶嘶作响,吐着血红的信子猛然向他袭来……
一阵狂风吹过,刘采花醒了。
外面的大雨已停,篝火也熄了,刘采花摸了把灰烬,暗道声不好,竟然睡过头,可能已近过午了。他慌忙地把李檀弓拉起来,抱着阿九上路。
逍遥山离此地还有五百多里。如果有马,一天能走百二十里,可他们既不敢打尖住店,也不敢骑马上官道,只能在荒郊野外的羊肠小道上行走。
傍晚时分,两人走进一片清幽的山林,过了这片林子是十里水路,老少三人就能休息一阵。
阿九问:“哥哥,我们一直在赶路,是要去哪里?”
李檀弓说:“去你爷爷的好朋友那里。”
“是谁?”
“叫阳明真人。”
阿九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又问:“我爷爷呢?我爹娘是不是已经去了?”
李檀弓说:“是啊,爷爷奶奶、爹和娘都在那儿等你。”正说着,他突然听到唢呐声响,迎面走来一队出殡队伍,大概有十一二个人,最前头一个仿佛连路都走不稳的老汉正颤颤巍巍地沿途撒着纸钱,后头跟着披麻戴孝、哭天抢地的孝子贤孙。
男人扛着棺材,中间一位女子面目不清,像是悲伤过度似的随时都可能瘫倒在地,棺材是好棺材,黑漆楠木,正面书写一个大大的“寿”字,棺材后面有两个年轻人打着高高的孝幡,三个吹鼓手紧跟着。
刘采花陡然紧张起来,他抽刀在手,把李檀弓和阿九护在身后。
因为天色暗,等送殡的人哀哀戚戚地走近了,檀弓才看清白布黑字的孝幡上赫然写着“沈天放老匹夫死得好”九个字。
檀弓大吃一惊,刚喊了半句:“师……”对面领头的老汉便猝然暴起,直攻刘采花。”
刘采花让开半步,剑光擦着他的身侧闪了过去。老汉见招式用偏,反手一剑直刺刘采花的胸腹间。几乎同时,那个刚刚还似乎站不起来的女子也出手了,她使的是双钩,却用地趟的手法来钩刘采花的脚踝。
刘采花临危不乱,冲天而起、高高劈砍,老汉举剑招架,被震得虎口发麻,倒退数步唾骂一声。那女子原来年纪也不小了,但显然武功更高,钩影如电、连连抢攻,其凌厉毒辣很像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魔头“血夜叉”黄四婆。
因为她就是黄四婆。
三个人顿时斗成一团,刘采花占了上风,一招格开黄四婆的利刃,转身骤起万点刀光杀向老汉,老汉难以应对,出手稍慢就被刘采花在肩头划了条血口。
黄四婆见老汉受伤,免不了分心,双钩的章法就有些乱。刘采花看准了她放心不下老汉,桃花流水刀就像暴风疾雨般单单攻击老汉一个人。
刘采花的刀法峻奇,虽然不像别人家的那么轻灵好看,却干脆了当、招招杀招,老汉一时间破绽百出。
刘采花冷笑,举刀平刺,看似普通,却直取老汉的咽喉。黄四婆见状嘶吼一声,飞钩戳向刘采花的后心。刘采花的脑后仿佛长了眼睛,突然往侧边移开数尺。黄四婆戳了个空,收手不及几乎伤到老汉。
老汉骂道:“老虔婆,你怎么也不看清楚!”
黄四婆回骂:“你这老不死的!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的‘血土地’啊?”
刘采花怪笑一声:“黄四公、黄四婆,你们二贼公母不好好待在天牢里,跑到江南来做什么?还抱个哭丧棒弄得这样讲究,是爹死了?娘死了?儿子、孙子死了?还是全家死绝了?”
黄四公刚才被打得几乎没有招架之力,心里知道刘采花强他太多,对其尤其怨恨,怒目道:“放屁!我们奉东厂提督海红雁海公公之命前来拿人,如今我们是官,你们是贼!刘采花你欺负过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也该死了,拿命来吧!”
黄四婆说:“老东西你还啰唆什么,快杀!”
她早就注意到旁边还有个背着孩子慢慢后退的李檀弓,于是一挥钩,对后面的跟班们喊道:“你们杀那两个!”
跟班们各自掏出武器冲出去,刘采花接住黄四婆的银钩,喝令道:“檀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