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好容易从热情的人堆里挤出来,再一看那边的小路尽头的两个女孩已经不见了身影,他忍不住蹙眉。
午饭时间。
吴娉婷一向都是小鸟胃口,吃不了几口就停下了筷子。
她似有心思。
沈南瑗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吴娉婷说着,却站了起来。
“你要干嘛去?”
“小管家婆上身?”吴娉婷故意不客气地揶揄,让沈南瑗也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爱干嘛干嘛去。”当谁稀罕管似的。
吴娉婷就喜欢这人不禁逗的样子,比起匡珍珠对她自然而然的好感,吴娉婷和她大概就属于欢喜冤家那一派了。
炸毛,大眼睛浑圆,才好玩。
一点不清楚的沈南瑗还在慢悠悠地舀着汤匙,喝蘑菇菌汤,不及防对上吴娉婷那眼神,差点给呛着。“咳咳咳……”
麻蛋,她差点以为看到了杜聿霖那家伙的眼神。
吴娉婷顿时一脸嫌弃地撇下她走了。
她借了老师办公室里的电话,打到了匡家。
“是我,吴娉婷,珍珠在吗?”
“吴小姐您好,大小姐不在。”
吴娉婷自然知道匡珍珠和匡夫人一起回了外婆家,她接着又问,“傲西呢?”
佣人道:“哦,少爷啊,正倒了时差起来要准备出门,吴小姐稍等,我这就给你去叫……”
她隐约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声,似乎在询问电话这头是谁,吴娉婷眉头拧得更深,“不用,还是我改天有时间再约吧。”
说完就仓促挂了电话。
说起来,她是看那个安禄觉得面熟,后来想了想,才隐约跟匡珍珠那弟弟匡傲西联系到一块。
匡傲西八岁就出洋留学,说好听是留学,实则把那么小的孩子送去洋人那儿寄宿,说白了还不是怕孩子在家遭罪,走了杜家的老路。
但那么小的孩子在外面也可怜。
她那会也还小,就记得匡傲西被送上渡轮那天,他和匡珊瑚两个,一个在船上大哭,另一个在船下尖叫。
撇去匡珊瑚的人品不说,那场面现在想想,也是撕心。
她觉着学校里的这个安禄有些匡傲西的轮廓,又想着他也是刚从伦敦回来,这才打了电话去匡家查虚实。
结果,是自己想多。
得了这一确定,她绷了一早上的心反而放了下来。
下意识地就觉得不是匡傲西就好。
等她回去,就看到了沈南瑗还坐在那……吃。
今个儿的午饭是冬儿送来的,张妈妈做的海鱼馅儿饺子,大条的海鱼去了皮去刺,加醋去鱼腥,加姜粉暖肠胃,用了胡椒粉提鲜,咬一口鲜香四溢。还有米各士肠店的欧式火腿肠,临近感恩节代客加工烤全鹅、烤火鸡的店主开发了新口味的火腿肠,口感滑嫩鲜香、咸淡适中。
也就是后来的老火腿,沈南瑗像得了什么新鲜玩意,把纸包的袋子倒了两遍像是记下了。
“贪吃鬼。”
沈南瑗没抬头,张嘴就道:“能吃是福。现在不多吃点,也不知道外面还能不能吃——”到字,没说出口,她抬头看向吴娉婷倏地停了下来。
后者重新坐回了她对面。
好像压根没听到似的。
沈南瑗心底琢磨着,有点忐忑了。
吴娉婷舀着咖啡勺,搅着一杯浓厚醇正的黑咖啡,慢里斯条。
沈南瑗疑心她没听清楚,正自我催眠呢,就听到吴娉婷开了口,“北边比南边乱,要去,过海去。”
“过、哪儿?”
吴娉婷赏了她个白眼,“爱滚哪儿滚哪儿。”
“……”沈南瑗一噎。
这算不算仙女也有暴躁的时候?
“我早就想过了,就你这种狐狸,能甘心嫁给杜家那个大傻子!要么是贪财,要么就是心底憋着什么大主意。这些日子我也看了,你贪财,但取之有道,不失为一个正派的人。那么你若想摆脱这种困境,大约就只有一个字了……”
吴娉婷这一番话说得声音极低,她抿了口咖啡,瞧了瞧不远处低头吃饭的几人,不动声色的样子,就好像是在和沈南瑗讨论杯子里的咖啡或者是今天的太阳不错之类的无关紧要话。
“钱的事情你不需要操心,到时候我会将你应得的部分汇进海外的户头,名字用我的,密码是我的生日,你随意支取。”
沈南瑗霎时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吴娉婷冷哼了一声,道:“在我面前,收起你那副骗人的小把戏。”
其实吴娉婷该有一丝着恼的,毕竟她不喜欢被人当做一视同仁的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