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甲在厕所里磨磨蹭蹭地刷牙,从电视一个频道接一个频道地快速转换的嘈杂声音就能推测,杜佑山正在耐着性子等他。
今晚又不得安宁了!
杜佑山等得不耐烦,走到厕所里从背后圈着他的腰,嗅了嗅他的脸,亲亲昵昵地说:「明天送完孩子,到仓库来一趟。」
武甲漱口,漫不经心地应道:「是。」
杜佑山摸着他的腰腹,「以后别说『是』。」
「那说什么?」
杜佑山咬咬他的耳朵,「说『好』。」
「好。」武甲及时改口。
「你看,我最近对你这么好,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我冷冰冰的。」杜佑山搂着武甲摇晃,「不见你对我有个笑脸,那两个小孩真的比我还好吗?」
武甲觉得,杜佑山这人真是太可笑了!他不想说太多废话,于是对着镜子里的杜佑山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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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新生开学典礼,由于人数众多,各个会议室都容纳不下,便在大礼堂举行;大礼堂原本是个巨大的电影放映厅,没有空调,两壁和天花板上挂满老旧的风扇,「呼啦啦」响个不绝,依然吹不散九月初炎热憋闷的气流。
讲台前摆了一排红红绿绿的地瓜花,花丛后是更加充满乡土风格的主席台,一行校领导坐在主席台,校长声嘶力竭地发表演说:「我们要培养的是,具有、创造性的、新世纪人才……」
停顿三秒,台下的学生「啪啪啪啪」鼓掌,校记者团和校电台的闪光灯「啪嚓啪嚓」亮成一串,校长抹把汗,「现在!请校董讲话!大家鼓掌!」
礼堂里没有椅子,学生们席地而坐,「叽叽喳喳」地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乐正七坐在人群里,抱着头自言自语:「讲够没有啊?妈的……」他热得满头冒汗,汗水顺着脊梁往下流,将T恤都浸湿了。
魏南河在礼堂的窗外走来走去,他自然是没法在黑压压的人群里看到他家孩子,只能站在阳光下,旁听校领导没完没了的演说。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上学,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学好知识……」这都是些什么废话啊!校董也很痛苦,他的演说稿是秘书写的,写的是什么垃圾?厚厚一叠纸,好像永远都念不完了!「我们来说说第三点的第二小点……」
乐正七拉起T恤擦擦脸上的汗,掏出手机玩游戏。
「……刚才,我们说的是第三点的第二小点的A点……现在!我们说……咳,刚才那个是大A,现在我们说大A点的小a点……」校董快哭了,什么时候能念完啊?我想回家!
魏南河杵在将近四十度的室外,汗如雨下,他扯松领带,抹一把满脸的汗,气得快要吐血,操啊!说够没有?我家孩子中暑了我和你没完!
乐正七老僧入定状,几乎麻木了,专心玩游戏。
一个上午过去了,开学典礼还在死气沉沉地进行中,最后一个校领导俨然饿得不想多动弹嘴皮子,「我就说三句话,为强健体魄、锻炼意志,新生军训时间,由一个月延长为两个月,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在操场集合,有铁皮卡车把你们运到码头,我们坐船到岛上练兵基地!这是全封闭式军训,食宿全包,大家就不用带钱了,带了钱也没地方买东西!给大家一天时间准备,除了生活用品以外,什么都不许带!扑克牌、零食、游戏机等东西,被教官看到一律没收!今天就到这里,解散!」
礼堂里「轰」地闹开了,学生们个个叫苦连天,乐正七无知地旁顾左右痛不欲生的同学们,不解,荒岛军训多好玩,你们不喜欢吗?
魏南河愕然,有没搞错?两个月的全封闭军训?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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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甲一大早送孩子去学校上课,被杜卯的班主任逮住,好一顿说教,什么「孩子的学习习惯,是需要家长配合教育的;孩子的性格脾气,是需要家长潜移默化的」,呱啦呱啦,没完没了。
没错,老师说的都是真理,可武甲想想杜佑山那副仗势欺人、喜怒无常的德性,摇摇头,第一次体会到,后天努力相对于先天遗传来说,真的太微不足道了!杜卯怎么教育都不起作用,注定会发展成杜佑山第二。
这是一个惨绝人寰的悲剧!武甲哭笑不得地重叹一声,出了学校,开车去仓库。
杜佑山的仓库在郊区,放眼望去是一片高高的围墙,围墙内圈养一批恶狗和荷枪实弹的保安;再往内又是一堵矮围墙,拉了电网,电网以内有里三层、外三层的保安,轮流巡逻着几栋很不起眼的矮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