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之下脚步便放慢了,心中却想着这绝不可能,齐柏驻守边关,离这里有几百里,怎么可能会来到此处?或许只是声音相像之人……
刚想到这里,就听一个得意的声音道:「嘿嘿,你个没脸没皮的采花贼,这回我看你还不认输。」
一边说着,那刚刚骑在另一人身上的蓝衫人已将挨打的人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从地上站起来,察觉到不远处站着人,不由得便转过头去,只这一下,那脑袋就再也转不回来了。
悠悠岁月,几度秋凉……却是在这样一个不经意间,两双眸子在穿过了五年的时光后,再度纠缠在了一起。
往事不堪追,然而这一刻,那些被刻意淡忘了许久的过往却如同走马灯般在两人脑海中急速的转来转去,只是当那些片段转过之后,彼此之间,却只有相顾无言,一声长叹。
几片树叶悠悠飘落,隔断了那胶着在一起的视线,终于让齐柏和段易书都回过神来。
「原来……你当日离京后,来了这里……其实……用不着走这么远的,我这五年,并没有派人找过你。」
齐柏终于先低了头,呐呐开口。铁血战场,同袍生死都没流过一滴泪的铁汉子,却只因为这一张旧面孔,声音就带了些哽咽。
「这是我爹爹的故乡,与王爷无关。」再见齐柏,段易书的心情也不是一个恨子便能概括的,听到齐柏这样小心的说着话,一时间也不由得百感交集。
「哦,是这样啊……」齐柏勉强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抬眼看向段易书,见到他背上的柴,一缕心痛从他眼中闪过,生怕被对方看到,他连忙又低了头,明知不该再开口,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些年,你……你过得好吗?」
「很好,多谢王爷记挂。」段易书淡淡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该告辞了,却不知为何,竟挪不动脚步,明明他对面前这个恶霸王爷,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恐惧个愤恨,但他却还是不能转头就走,而只能这样静静地站着。
「这就好……这就好。」齐柏笑了笑,像是鼓足了勇气,他终于抬起头直视段易书,轻声问道:「你……那个……嫂夫人和孩子还好吧?」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里竟然添了一丝颤抖。
段易书的心怦然一跳,他的唇却极快速的向上弯起,露出一抹恬淡笑容,点头道:「她们都好,多谢王爷。王爷如今也有二十多了吧?是该成婚的年纪了呢。」
「哦,本王……本王已经成婚了,儿子都到本王的膝盖高了。」齐柏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就被彻底抽空,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这些柴是不是很重?不如……我帮你送回去吧……哦,不要误会,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草民明白,多谢王爷关怀,草民已不是昔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段易书微微弯了下身,看了眼地上的采花贼,淡然道:「想来王爷的公务也十分繁忙,草民不多打扰了。」
齐柏想说不打扰,一点都不打扰。只不过此情此景,又有什么可说的呢?所以他只是低头静静退到一边,眼看着段易书从自己身边走过,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这才敢抬起头来,用痴迷的目光紧跟着对方不放。
第九章
段易书静静的走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
他想回一回头,看一眼那个曾经为自己痴迷过却最终放手的男子,看一眼那个被百姓们奉若神明崇拜爱戴的少年元帅,但是他最终没有回头,不要问他为什么,他就是知道,齐柏一直在看着自己,一直到转过了这条小路,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那道紧紧跟随自己的目光。
「痴儿痴儿,何苦还如此沉迷?你自己都知道,三生石上,并没有你和我的缘分。」段易书轻轻摇了摇头,苦笑着自语,刚刚他对齐柏撒了谎,齐柏也对他撒了谎,可是自己的谎言对方不知道,而对方的谎言自己却十分清楚,也许齐柏压根儿不会想到,自己也会关注着有关他的消息吧,即使这消息是从别人口里听来的。
想到此处,一天的好心情不禁就有些酸涩,段易书使劲儿甩了甩头,却怎么也甩不掉今天这场偶遇带给他的冲击,不知为什么,心……好像有些微微的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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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正是秋高日爽的好天气,大片大片的田地里,农户们将稻谷和玉米杆子堆成小小的草垛,只等晒干了,就弄牛车拉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