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什么时候才能消下去?
邹雨上来为她掖掖被子,“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和你徒弟说。”
“那也是你的徒弟。”
邹雨的动作顿了一顿,言语间似有讥讽,“那真是我的荣幸了。”
她们来到邹雨在董府的住处,这里装饰是邹雨一向的风格,简单雅致。一扇屏风隔开里外,外间靠窗一张黑漆桃木书案,几张邹雨自己的花鸟,正中一套桌椅完事。阳光正好,书案上堆叠的纸张晃得人眼疼。
邹雨在椅子上坐了,指着另一把对苏慕示意。
苏慕摇头,“先生有话就说吧,学生受训,不敢……”
“不敢?我看你是敢得很啊,我再没有发现有谁比你的胆子还大的了。”
她是发现了什么?我上京以后做的事情,不知道前情的人是不可能看出我有什么目的的。那就是去之前做的了,难道是殷家的事被发现了么,不,也不可能。这件事过去这么久,如果邹先生有发现,早就说了,哪里还由得她上京……除了这两件,不,这一件事以外,苏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请先生明说吧。”
邹雨紧盯着苏慕,她发现苏慕像是没有受到半点打搅一样,神情依旧是平静恭顺的。
“你和那个人说了什么?他居然给我来信了,你有什么事托他去做的?”之前隔得远,又考虑到是那人主动找到的苏慕,邹雨还能平心静气地去一封信让她稍安勿躁。这次居然给了那人这样一个由头和她说话,不由得她不生气。
原来是这一节,那人的速度真快。苏慕对于这个没什么可隐瞒的,“是玲姐姐的事。”
蒋玲的事还没传到这里来,她也是邹雨的学生,邹雨听了有几分不解,“蒋玲?她出什么事了?”
答应了不会声张,但要通过疑似邹先生老情人的手查出蒋玲的下落,这是怎么也瞒不过邹雨的。苏慕按自己的理解将蒋玲如何被一个心怀不轨的人诱骗,现在不知下落,蒋家顾忌声誉不愿追查的事说了。“但凡我能自己出去,那也就不必为难先生了。只是此事宜早不宜迟,我才冒昧去找了郡主。”
邹雨默然。
苏慕说话时已经走到了靠窗的桌案边。她知道自己这个先生是有看邸报的习惯的,进门时就注意到了桌子上这一沓堆堆叠叠的东西,近前一看,果不其然。正好身后邹雨在为蒋玲的事伤怀,苏慕就翻找起来。
桂县县令、县丞,休宁县县令以及……被参了,那里的巡按御史刚到,马不停蹄召集百姓查访罪证。这些官员以渎职、贪污等等罪名下了大狱。
苏慕的眼神停在巡按御史的名字上。
杨岱。
他刚刚丧女,就立马将对她的许诺兑现,也真是信人。当然了,此时处置的这几个只是小喽啰,在她交给杨岱的一众名单里屈居末流,这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拔除掉。刚上任就这样做,即使是下马威也显得有些过了,不知道他接下来还能不能与同事好好相处……该不该去信告诉他到此为止呢,那些大人物只是烟雾弹而已,苏慕的主要目的就集中在这几个人身上。
县官这职位,看着小,实际能管能捞的大了。比如商人,他们就总是难以与这些人抗衡。这些贪官污吏随便听到些什么,也不深查,就把人给轻易治死了……
“你在听吗?”眼前晃过一只手,苏慕一时想得出神,没有注意。
见苏慕看过来,邹雨道:“这次就算了,能为玲丫头出一点力,也算那人为自己消一点业障。以后有什么和他有关的,先来找我,知不知道?”见苏慕点点头,邹雨为了掩饰似的,看着她笑起来,“你这次没在京城招惹到谁吧?你那个继母都这次还来信,说要我们在连城给你找一门好亲。”
“她还有信使先来?”
“可不是,我们也诧异呢。虽不知她玩的是什么花样,但这样也好,你不知道,董家那小子隔几天就要来几次打听你的消息……”
“先生和我师父没应什么吧?”
邹雨有些诧异,难道她的意思变了?她明明记得苏慕上京前对于和董文贤在一起虽没有特别期待,但也是抱着半默许的态度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此时还不好说,说了就做实了私相授受的疑虑。苏慕只是说:“我的婚姻之事,先生也和师父说一声,你们不必急着操办了。师父还在坐月子,《古今金石通考》还有两卷就完了,我想先做完这件事再出嫁。女子一旦选定了人家,做这些事就不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