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打扮,也像是小姐呢。
车厢里没发现其他东西了,坐垫的手工倒是精致,但是布料也不行……苏幕阴晴不定地站了一会儿,“真是前世孽债!”
她屏住呼吸,视线尽量固定在侍女腰腹间,解开她的腰带,堪称目不斜视地从死人身上割下了一大块内衣,白皙细致,还带着死人身上的余温,烫的苏幕脸色苍白,“我也是没办法,”她拿着这块布,又伸长手取过坐垫,真心地和也许还盘踞在侍女尸体身上的灵魂告解,“你在天有灵,应该看得出来我无意冒犯,只是你家主人遇难,我才不得不打扰……”
拿到了,苏幕转身出去,吐出一口浊气,左手拿着布块和坐垫,右手提着镰刀,走近还躺着的女孩,许是知道这会儿已经有人守着了,对方陷入昏迷,她一靠近,嘴里就喃喃着“习芳……习芳……习玉……”
这是把我当哪个丫鬟了?苏幕很有些不悦,她镰刀一挥,从女孩衣裙上割下一大块布料,又镰刀轻舞,割开好几个口子,双手捏住两边发力,将其撕成一段段布条,然后打着结首尾相连。看在你昏迷的份上!苏幕解开女孩的衣襟,一条腿跪着扶着她坐起来靠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保持着艰难的平衡。先用她的裙子擦了擦血,不管女孩皱着眉头,昏迷中发出的□□,将折叠的包了坐垫里的棉花的大布块压在伤口上,然后用嫩黄的布条缠上去,分别在胸口和左右腋窝下多次交叉固定,最后在胸前打了个死结。
又给她套好衣服,让她躺下来。苏幕已经大汗淋漓,“前世孽缘。”
脚下的影子已经越缩越小,快正午了,计划的事一件没做,还因为剧烈的体力消耗十分饥饿。苏幕找了棵树靠着坐下来,心里不能说不郁闷。
休息了一会儿,缓过来了一点,还要吃午餐,又实在不想总是往返这个有死人酣睡在侧的地方,苏幕站起来,缓缓走往歪斜的马车车厢,在几个关键的连接处用力挥砍镰刀。
数息过后,苏幕双手反搭在重伤的女孩的胳肢窝下拖着她往自己的屋子走,背后,原本还有个大致形状的车厢已经沦为一片废墟,下面掩埋着侍女的尸身。
对不住了,我年幼,也实在没有功夫让你入土为安,你将就一下得了。
日暮,女孩在浑身上下的剧痛中醒过来,一醒,张口就要水。
苏幕不在。
北面的山顶上,风吹的苏幕发丝翻飞。她不像女孩,逃难路上还穿着花笼襦裙,此时一身上衫下裤的褐色麻衣,踏一双木屐,别无他物。
北望城墙,一片茫茫不可见,但足够了,离这儿最近的西郊村已经起了大火,火势猎猎,以往苍翠的植物是现成的火把,如同醒目的火炬,昭示这里发生的惨剧……
苏幕稍微寻思一下也就明白了,她将消息传遍全城,那参将岂有不知之理?他,或者其他蛮族的奸细这么两面一沟通,索性将时间提前一天……她定定地望着西郊,如果她没有听见那个消息,是不是会死在这场大火、这次劫掠中?
苏幕忽然自嘲一笑,人家不会知道,所有人知道的都是刘珍珍,即使死了,她也会被当做刘珍珍发现,谁知道苏幕呢?只怕张岳为了隐瞒自己办事不力的事情,早将她列入流放损耗之中,现下苏幕早已经成了死人!
夕阳缓缓下沉,苏幕的脸在暖红的辉光中显出与她年龄不搭调的寂寥。
回到住处,女孩已经惊慌许久了,一见苏幕就用埋怨的目光看着她。她生的丰满,不客气地说就是有几分痴肥,之前又满脸是血。许是在苏幕不在时努力地用手擦拭过脸,没有镜子又动作不便,这会儿下巴上还有血色的擦痕。
苏幕有些惊讶:“你的眼睛也是浅色的…”
失血过多,女孩一张脸都是白的,嘴唇发干起皮,只有眼睛还闪着光。她的琥珀瞳细看颜色较苏幕要再深一些,但在一片浅黑、深褐中也是难得的了。
苏幕就是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冥冥中那股命运的力量。
难道上天让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刻救下你吗?
女孩的嘴唇一张一合:“水……水……”
“你等等,我给你取一些。”
女孩这会儿还躺在地上,苏幕也束手无策,她踏上木桩,双手撑着窗框翻过去,小心地试探着另一个木桩的位置,踩在上面了才松开手,找到自己的竹筒,在屋子左侧的石凹内打上一杯水。这石凹是天然而成,上头缝隙处涌出的水滴所致,下面还有个小洞漏水,本来是山体凸出来悬在空中的一块石头。上面的凹陷被刘定当初挖大成粗糙的半球体,这样里头永远有干净的活水。墙角处还挖了一条小小的正对着漏水孔的沟渠,一直通往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