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给我抬走!”僧人里面一个约莫像是领头的人对着左右两侧的人侧了侧头,对着另外几个人说道。
那几个人也应声往前来了几步,拖着步子慢吞吞地走到林峰的身体旁边,林峰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又搂紧了怀里的孩子,瑟缩在地面上像是一只颤抖着还不能站得起来的幼羊。
忽然间林峰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用眼泪汪汪的眼睛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目光如同看着救世主一般饱含着期盼。
追上来的僧人中有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林峰趴着的肩膀旁边,蹲下身伸出手来想要伸到林峰的怀里先去夺出林峰怀里的孩子。
而站在林峰面前的那人紧紧地锁着眉头,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
“等等。”那个人终于开口短暂而急促地说道。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紧接着那个人问道,用像是一个审判官一样盘问犯人一般的语气询问着僧人。
“不关你的事。”其中一个蹲在林峰身边正要去扒开林峰的人心直口快地说道。
后面那个之前给他们发出指令,像是领头的那个人往前迈了一步,合起手掌微微倾了倾身体向他施了一个礼,在火光的照映下才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是念悲。
“这个人在我们寺里偷了些东西,我们这才把他抓回去,希望施主不要随便多管闲事,洁身自好为好,善哉善哉。”念悲音调不咸不淡地回答道,虽然说话间又微微拱了拱身体,双手交合在胸前,体态十分恭敬,言语里却有几分嚣张跋扈的味道。
“哦?他偷了什么东西?”那个人也同样用平淡如水的语调接着问道。
“这个,涉及到我们寺里的机密,恐怕不便透露,还请施主好自为之。”念悲双手合十将头转向一边,索性连看也不看一眼面前这个人。
“你既说不出来偷了什么东西,如何证明是他偷了?”那个人倒也不理会念悲的态度,只是用异常平淡的语调一个劲儿咄咄逼人地问道。
“这是我们寺里的私事,恐怕与您这等无名小卒无关,还请让道。”念悲毫不客气地瞟了他一眼,丢出一句直接而轻蔑的话来。
“倘若我今天非不让你带走他呢?”那个人的声音仍旧淡淡的,平淡得不像是一种挑衅。
“那不如连你一块带走吧?”念悲挑起眉毛,声音轻蔑,瞟了一眼眼前这个不识时务的人,又将眼睛望向别处,故意扬了扬下巴,表现得格外轻视。
“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那个人的声音仍旧是淡淡的,像是一阵风刮过一般没有任何味道。
“你们几个,给我上。”念悲狠狠地瞪了那个人一眼,随后往后退了两步,向着原本要去抬走林峰又停在一边等着他们俩对话结束的几个人说道。
闻声那几个人陆陆续续站起身来就摆好了架势,几个人前后交错地站着,微微屈膝扎出一个马步,两手抬起来一高一低地向外展露着手掌。
意识和体力都渐渐恢复了一些的林峰躺在地上听着他们的对话,听着听着发觉他们像是快打起来了,担心在打斗过程中会误伤到孩子,自己趁着稍微恢复了一点的体力微微支起了身子,一只手抱着孩子缓缓地准备坐起来。
站在前面的那人担心会误伤到在地上的林峰,径自拔腿往后退了几步,退到相对宽阔平坦的位置后才停下,停下以后也不像他们一样调整身体摆出预备的姿势,就随意地站在那里,然后抬起一只手来把手掌摊开往里卷了卷,微微地做了一个上前的手势。
立在林峰四周的几个僧人相互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十二章 追兵扑上
夜色已经缓缓地扑了下来,扑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上,环绕着他们的是寂静而悄然冰凉下来的空气,沙粒在他们的脚底下摩挲,彼此碰撞,彼此磨合。
摆好了阵势的几个僧人彼此示了示意,各自侧了侧头交换了一下眼神,像是在等待着某个最好的时机一般,忽然之间,这个时机就像月食走到黑暗的终点一般缓缓来到了,他们在同一个时刻猛冲了过去。
猛冲之间扬起的灰尘钻了一丝到林峰的鼻子里,林峰轻轻地打了一个喷嚏,随即想起来去捂了捂孩子的毯子,替他挡住细碎的灰尘。
孩子此刻也醒着,两只眼睛望向林峰,好像什么都懂得一般定定地看着林峰,像是在和他说些什么,也坚定着林峰的什么信念。
随后林峰默默地撑了撑手坐了起来,用手支着身体往后缩了缩,紧紧地抱住孩子,将手往地上撑着慢慢地站了起来,往正在打架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个人被冲过去的几个僧人团团围在中间,这群僧人似乎有什么阵法似的,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规则不断变换着位置,彼此之间也相互转着方向,一部分人往左,另一部分人往右,排成了两圈团团地转着,似乎在预谋着某一次的袭击。
此刻天色已经渐渐黑得快了些,恍然之间就铺成了深色的幕布,隔在林峰的面前,那边的情况已经恍若挡上了深色的幕帘,看得不太真切了。
林峰收回了眼神,又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轻轻地晃动了一下孩子,像是在哄哄孩子一般,也像是在哄着自己。
对不起了。
林峰轻轻地闭了闭眼,在心里默默地念道。
随后林峰突然抱紧了孩子就一个猛劲儿起身,两只脚暂时压抑着疼痛,飞速地斜着方向往下面的石阶跑,想跑回石阶顺着石阶下山。
林峰抱着孩子磕磕绊绊又努力地跑着,跑不过几步,忽然整个人被一手拎了起来。
“到哪里去?”念悲的声音幽幽地在林峰的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像是魔鬼的微笑一般带着危险的意味,“你跑得掉吗?”
林峰忽然整个人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般精气神都瘪了下去,念悲松开了手,林峰双脚着地又紧紧地闭上了眼,垂着头默默地立着,像是燃起来的希望火焰被掐灭了,林峰也被掐灭了。
忽然之间身后传来哐当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念悲疼痛的哎呀一声,声音闷闷地透着真切的疼痛,那个人的声音在林峰耳边响起,“走吧。”
听到他的声音,林峰猛然回头一看,那个人就笑嘻嘻地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再往刚刚打架的地方一望,那几个人都已被他击倒,各自或是躺在地上或是坐在地上都蜷成一团似乎是在摸着自己的伤口,像是一堆被打散的爬虫,各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近处的念悲也被刚刚一脚踢翻在地,缩在地上用眼睛瞪着林峰,看起来伤得并不重,但并没有要爬起来斗争的意思,或许是考虑到即使现在拼上来也打不过的原因。
“你家在哪?”那个人一边走到林峰的前面,一边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自己刚刚带着的火把点燃了,领着林峰往石阶那边去缓缓往山下走,一边走一边问道。
“凤鸣镇。”林峰缓缓地跟在那个人的身后,紧紧抱着孩子低低地回应道。
为了迅速逃离而拼命绷紧的神经暂时麻痹的身体的疼痛,在高度紧张后现在精神慢慢松懈下来,像是原本绷紧的弓弦被缓缓拧松了,精神放松以后肉体的疼痛就迅速地席卷了上来,林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上的疼痛,跟在那个人身后的脚步走得越来越慢。
那个人举着火把自顾自地往前走着,林峰在后面的脚步越来越缓,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大,像是掉队的小鱼被群落远远地遗忘在身后,落在深邃的海里。
忽然那个人走着走着回过身来,发现林峰已经远远地落在后面,没有跟上自己的脚步,又从前面绕了回来,这才想起来林峰受伤的事情,“你怎么样了?伤得重吗?哪里痛?”
打斗结束以后那个人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精神放松下来以后,他话唠的本性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