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见到了真人，更是觉得觉得人生无常。年少时意气风发，如今却瘦的皮包骨了，面如死灰，本来只比自己大两岁，如今说是大十岁也有人信。旁边立着的是大哥去年过门的大娘子，听母亲说她家境一般，齐家不计出身，只为冲冲喜气。
齐家说的好听，想来家庭优越的姑娘也是断不会和一个病秧子成婚的。没想到一年不到，大哥的身子却越来越不行了。大嫂满面愁容，时不时用手帕擦擦眼角，显得屋子里更加阴郁。
大伯父轻轻唤着大儿子：“烁哥儿！你睁眼瞧瞧，谁来看你了！”大伯父倒没有大嫂那般，许多年前齐烁久病缠身就已经被自己的父亲暗自放弃了。大伯父还有一个填房，填房颇有姿色，肚子又争气给他添了一个儿子，算上齐衡排行老四，名叫齐瑾。这个老四也是命运多舛，年少也是体弱多病，可后来兄长病重，他倒是渐渐好转。
大伯母一直对这个庶子无感，甚至是讨厌，总觉得是他抢了自己儿子烁哥儿的气运，不过大伯父倒是很看重这个二儿子，正因如此，填房母凭子贵，齐瑾母子在家中过的也是风生水起。
床上的齐烁睁了眼睛，看清来人，才有了一丝生气：“元若？是元若来了吗？”
齐衡上前握住大哥：“大哥！一别数年，你怎么这般憔悴？”
齐烁扯了一个无力的笑：“别提我了，你小子许多年不见，却是越来越有富贵公子的气派了”
……
齐衡与大哥齐烁说了好一会，站在外间苦等的岳绮罗，耐心耗到了头，正在她忍无可忍时，齐衡出来了。齐衡一脸的惆怅，与大伯父寒暄几句，才带岳绮罗离去。
岳绮罗见齐衡心情不大好，正欲说什么，齐衡倒率先开了口：“方才你在外间，可看见大哥房中有什么不干净的吗？”
岳绮罗没懂齐衡的意思，道：“没什么啊，怎么了？”
齐衡摇摇头，许是自己和母亲想多了吧，答道：“没什么……”
岳绮罗觉得齐衡有心事，问：“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齐衡停了下来，面对着岳绮罗，道：“先前大伯……”
“二哥！”
齐衡话被打断，看那方向，正是幼年体弱多病如今身强体壮的齐家四公子――齐瑾。齐瑾衣着华丽，满面容光，与他大哥齐烁形成了很大的对比。齐衡与这个四堂弟没有太多交集，不过到底也是兄弟。而齐瑾却是对齐衡十分亲切。
齐衡笑道：“四弟！多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齐瑾恭恭敬敬向齐衡见了个礼，道：“见过二哥！”
齐衡赶忙扶他：“自家兄弟，无须多礼，快起来！”
齐瑾注意到齐衡身后的岳绮罗，打趣道：“二哥怎么出远门还带个婢女？”
齐衡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习惯她伺候了，旁人不适应。”
被点了名字的岳绮罗无奈向齐瑾见了个礼，这一上午她对齐家人见的礼比这一千年里加起来都多！
齐衡看在眼里，他自然是心疼小丫头的，可是碍于人多，没有说什么。
齐瑾问：“二哥这是从大哥房里出来的吗？”
齐衡道：“是啊如今大哥病重，我得了消息就立马过来探望，四弟这也是要去看大哥吗？”
齐瑾道：“是啊正要去呢，没想到碰到二哥了！大哥看到二哥一定很高兴吧”
……岳绮罗昏昏欲睡的听着兄弟俩交谈甚欢，犹如催眠曲，偷偷打个呵欠。昨日折腾一宿实在太困。齐衡看那小丫头眼皮都要睁不开了，才道：“四弟快去看大哥吧，想着这时大伯父还没走呢！”
齐瑾道：“我这就去，二哥先行回去，待我看过大哥再带你好好逛逛园子，几年不见，怕是二哥都忘了齐家长什么样了吧。”
齐衡道：“那我就等着四弟！”
齐瑾告辞离去。
擦肩而过时，岳绮罗注意到了齐瑾耳后有一条细小的红竖线，很不打眼。
待齐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岳绮罗才问：“你方才要与我说什么？”
齐衡看着齐瑾消失的方向，道：“大伯母素来与我母亲投缘，这么多年书信不曾断过。多年前来信说明了四弟和大哥的情况，大伯母怀疑是四弟使了什么什么手段，抢了大哥的命数。本来我与母亲觉得大伯母想的太多，还回信告知大伯母此等事不得乱说。”
齐衡将目光转向岳绮罗，续道：“直到你出现了，我与父亲母亲才相信世上真有此事。前些日子大伯父来信，母亲这才想起来大伯母的顾虑，这才急忙让我来瞧瞧。”
岳绮罗道：“若是真有什么，你这个凡人能看出来什么？为什么不叫我？”
齐衡将岳绮罗耳旁碎发塞到耳后，道：“本来母亲是有这个意思，可我怕你旧伤未愈，这才让母亲瞒着你，没想到还是没能拦住你。”
岳绮罗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郡主抽风不是为了教育她，而是想让自己来帮他儿子，却被齐衡叮嘱不能开口，所以才一次次欲言又止。想来自己还是冤枉了人家。
齐衡又道：“我来此，也不过是想亲身看看，求个心安罢了。”
岳绮罗点点头，道：“我方才确实没看到大公子屋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不过若想确定他的病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个，我得亲眼见到人才行。”
齐衡捏捏小包子脸，道：“这事先等等，今日见大哥还好，没有信里说的那么严重。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赶紧回去睡一会，瞧你困的！”
岳绮罗以为他要说什么正经的，没想到是让自己睡觉，犟嘴道：“我还好，就刚才困一会，现在不困了……”
“不许顶嘴！听我的！”
齐衡拉着岳绮罗就大步往休息的院子走去……
“回头你把衣裳换了！”
“啊？怎么了？”
“让你换就换！不许顶嘴！”
“……哦”
齐衡心想着，自己都舍不得支使他的小丫头，这帮人倒是对她呼来喝去的！不就是个名声！大不了不要了，何必让他的心上人装什么丫头！
第15章 心意（五）
岳绮罗倒是真被齐衡看着睡下了。
回了房，岳绮罗就被齐衡按在了床上，这样的姿势，还以为这个男人要做什么羞羞的事，可是人家正儿八经的给她盖了被子就坐回椅子上了，白让自己脸红一通。
岳绮罗是真困了，不一会就睡着了。齐衡看着小丫头安静的睡颜，心中一阵满足。
怎么就看不够呢！
岳绮罗醒来，房里并不见齐衡。揉揉眼睛，伸个懒腰下了床。未到门口就见齐衡笨手笨脚的端着食盒进来。齐衡看那小丫头迷迷糊糊的样子煞是可爱，放下食盒，上前揉揉小丫头睡得乱糟的头发，道：“怎么这么一会就起来了？”
岳绮罗不满的拿掉头上祸害她的罪魁祸首：“别动我头发！我梳头发费劲着呢！”
齐衡宠溺一笑，收了手，打开食盒，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在桌子上。道：“我想着这都午时了，你醒来定会饿的，就去拿一些饭菜给你预备着。这不，正巧赶上了。”
岳绮罗看着那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想必他此生二十年也没做过这些下等事吧。内心有些酸楚，道：“这些事让下人去不就行了，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齐衡盖上盒子，将食盒放到一旁的凳子上，道：“我怕下人笨手笨脚的，你好不容易得空睡一会，再扰了你，这才亲自去的。快来坐，还热着呢！”
岳绮罗红了眼眶，两千年的长久，却只有这一个人对她温暖。纵使失去了记忆，不记前尘往事，可他依旧与从前一样。似乎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初见时就带给他那般温暖的人。从前是他，如今还是他。
齐衡注意到小丫头红红的双眼，柔声柔气问道：“是没睡好吗？要不要……”齐衡被岳绮罗一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