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珏头疼的半睁眼睛,这一夜睡的极为不舒服,浑身都疼,撑着坐起身来,听下边凉凉的来一句,“你醒了?”
傅壬章忍了半夜,小红豆再怎么香甜,可他这睡姿太差,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他的睡眠,按着太阳穴,撂起眼皮睇他一眼,“醒了就快滚。”
朱珏气的一哽,这他妈是谁的地盘,你跟谁说滚呢,下意识的抬头看看四周,嗯?他怎么在傅壬章的寝室里,如此奢华,他可没银子布置。
“你是怎么把我掳来的?”
边整理衣袍边眯着眼看他,心底里阴森一片,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毕竟上辈子什么都经历过了,没有一点的异样,心里还是堆积着火,所以直接质问他。
傅壬章忍着困意,见他离开床,眼里冒出来亮光,也不回答,干脆直接脱了靴子盖好被,根本就不回他的话。
这头钟奶娘撇下唠叨的总管进来,一瞧屋子里的样子,心里头的大石放下,先问安,“小伯爷,醒酒了吗?要不要来杯奶茶?”
呃?醒酒?是了,朱珏想起来了,他昨日在杨镇府中喝酒来着,属他喝的最多,然后呢,他怎么回的府,为何又在傅壬章这儿,敲了敲脑袋,还是没有头绪,索性不想,转身往外走,“不必。”
几步回去,柴伯在门口等着着急,“爷啊,您怎么一夜未归呢,昨个儿回来非说要去找九皇子算账,老奴拦不住,怎么这会儿才回?”
朱珏觉得这脸一定丢大了,偏他还什么都不记得,一点印象都没有,喝酒误事啊。
“没事,柴伯,让你担心了。”
自从告御状以来,柴伯感觉天天都提心吊胆的,挥手让后面跟着的小厮过来,“爷,您身边一直没人伺候,老奴特意挑了个,来,你抬头让主子爷瞧瞧…”
底下的一身灰衣的小厮直起腰,抬头,恭敬的喊一声伯爷。
朱珏看他长相还挺清秀,只个子不高,他自己就比同龄的矮上一截,这人该是不大,“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长青,今年刚十三。”
说话也算溜道,朱珏想洗澡,浑身一股酒味,“你出去吧,有事我叫你。”
柴伯可算安排上个人,心里头舒坦不少,亲自伺候着他换衣裳,嘴里劝着,“爷啊,您出门就让他跟着,否则堂堂一个豫恩伯,连个伺候的小厮都没有,说出去,以为咱府里穷的揭不开锅了呢。”
柴伯就是能操心,朱珏没管过府里的银钱,却也知道不富裕,毕竟,他家没多少佃农。
“好,知道了,是不是该准备年礼了?”
每年这时候各家都得送礼,需他亲自写好礼单,柴伯点点头,“对,都已经准备好了,爷先用膳,然后再写吧。”
那头上来早膳,简单的清粥和青菜,朱珏酒后胃疼,只稍微喝了几口粥,就坐书案前动笔写单子,一直忙到午后,才站起来伸伸腰,站廊下看落雪,昂着头闭上眼,感受着雪花飘落下来的温度。
杨镇没让人提前通知,披着灰墨色的大氅进来,一眼就看见了他,隔着纷纷的雪花,男子的面容逐渐模糊,可杨镇就是记得清楚,稍微一想,就能描绘出来他的模样,手指抬起对着他的轮廓细细的比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多么幼稚。
“朱兄,你吃雪花解渴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朱珏一跳,拍了下胸脯,抬头买埋怨他,“你是鬼啊,走路没有声音。”
杨镇低头笑了笑,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好,我错了,你不请我进去?”
“请,您快请进。”
朱珏镇定下来,半扶着他胳膊进屋,柴伯沏茶,杨镇扫视一圈,看样子在九皇子府中也不算难过,起码一应俱全,“朱兄这字体,确实风流倜傥。”
书案上摆的乱糟糟,朱珏也不怕他看,直接坐椅子上奇怪的问他,“从进门就开始夸我,怎么,有事?”
怪不得祭酒说豫恩伯有副玲珑心,果然,一语破的。
杨镇也是被三妹妹给催的,她那个粘人的劲头拿出来,他可不敢不从,这不,母亲也让她给说动了,让他来提前探个消息,只是,这话该从何说起呢…
“嗯,确实有一件。”
杨镇坐他旁边,手中端着茶盏,用余光看他的反应,“不知,朱兄可有意中人,或是即将提亲的人家?”
朱珏收敛了笑意,他没想到,杨镇会来问这件事,上辈子从来没有人来问过他,傅壬章就那么霸道的把他的性向公布出去,那么现在呢,他要怎么,才能回绝掉?
杨镇见他的表情,心底一沉,许久才听他涩然的回答,“没有。”
没有为何是这副表情,杨镇不解的放下茶杯,神色和缓,“你不必紧张,是我家嫡亲的妹妹,自那日见过你,就神不守舍,若是没有,不若我们两家结了亲家,以后也好…”
朱珏脸色惨白着摇摇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杨大哥,我,暂时没有结亲的意向,而且春闱在即,分不出多余的精力。”
话语比较婉转,但杨镇还是听出来拒绝的意味,怎么,难不成嫌弃他家?
“那也好,春季过了才是花开的时候,改日我请你去寺庙上吃素斋,你肯定喜欢。”
朱珏心神松下,却有些不是滋味,想想又回去那个话题,“杨大哥,你的嫡亲妹妹,必定是各方面都好,不如找个比我好的,你看我没有父母,家里孤寂,还是个空爵位,你,去看看别人,行不行?”
杨镇觉得这个话题展开的不好,或许是,跟他差不多的感觉,两个人都不认识,然后就要共度一生,多像个笑话,以己度人,他能明白他的感受,“我这次来只是问问你的意见,并不是要就此定下,你也没个像样的长辈,否则就不用咱俩这么面对面的,太尴尬了。”
朱珏终于把绷着的小脸露出来点笑意,吐口气,继续说,“而且,你看我这副身体,也不是个能长命的…”
可不吗,上辈子都没活过三十,正吐槽呢,听杨镇突然严肃起来,语调抑扬顿挫,“不许胡说,快呸两口,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朱珏拄着手臂指指自己,杏眼眨啊眨的,“大哥,我都十五了,还童言呢,别骗老天爷了。”
对于他,杨镇实在是没法子,还是默默的嘟囔两句,起身要走,“行了,这件事你考虑考虑,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我先回,府里还等着呢。”
朱珏送他到大门口,回身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今日还得回去拜拜祖宗,看看豫恩伯府让那帮人给弄成副什么模样,喊了长青,坐着马车过巷子口。
下着雪的路面湿滑,往豫恩伯府走的那条路没人清理,还没到呢,朱珏就得被迫下来走过去,长青在后头跟着,两人一步深一步浅的进了伯府。
里头已经被拆的稀巴烂,朱珏低头看了看湿了半截的裤腿,把帽子拉了拉挡住额头,回身让长青在这等着,他自己一个人进去。
工部的人不敢拆祠堂,而且还特意新罩的棚顶,朱珏进去了才感觉有点暖和气,捧着暖炉呵口白气,对着日头光看看自己的家,这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家,他父亲是个文人,在他的印象里,非常儒雅朴素,常常给母亲描眉画唇,会举着他骑到脖颈上,驮着他四处的走,快了,快了,他就要去看他们了,别人家的年味都是欢庆喜乐的,可他不是,他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听见了父母战死沙场的噩耗,自此以后,他最讨厌的就是过年,但最喜欢的也是过年,因为,他固执的认为,他父亲母亲会在过年的这一天陪着他,酸涩的擦了把眼泪,回身鞠躬上香。
傅壬章这几天都在宫里,因为快过年,皇帝想念几个孙儿,特令大皇子带着两个孩子单独觐见,其中那个小的出言不讳,拽着皇帝的龙袍问,“皇爷爷,为何,我们要管九皇叔叫元王千岁,而剩下的几位皇叔却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