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铺的另一边动了动,陈当好躺在枕头上,小心翼翼的偏头看他。季明瑞睡着的时候比平日里看起来更温和,因为眼睛闭上看不见锐利眼神。她不知哪里生出的愧疚,在他的房子里,在他的车里,她不止一次做着背叛他的事,享受挣脱道德约束的快感。伸了伸手,陈当好抚上他的眉毛,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以这样的身份互相捆绑,她或许会像所有的女孩那样崇拜他敬畏他。而她也跟所有的女孩一样,无比清楚的明白崇拜与敬畏并不是爱。
手机铃声就是在这时候响起来,将陈当好吓了一大跳。她原本便神情紧张,寂静中突然出现的声响让她受了惊的坐起身。是季明瑞的手机,床上的男人被声音吵醒,不悦的翻了个身,往桌子上摸过去。
这个时间,除非是极重要的事,不然不会给他打电话。陈当好重新躺回去,感觉到季明瑞接起电话礼貌的询问一声,随后便是漫长的沉默。
她在心底猜测,该是什么事能让他沉默这么久,大概两分钟后,季明瑞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将手机挂断。
他神色不寻常,即便是在月光些微的房间里,她也察觉到他周身气场变化。男人明显已经睡意全无,缓缓地,季明瑞转过头看着她,下巴线条绷紧了,沉重而缓慢的叫她名字:“当好。”
陈当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海里瞬间闪过很多东西。她想起自己和梁津舸的每一次私下缠绵,想起梁津舸跟吴羡的暗地交易,这些事随便哪一件,都足够季明瑞在这个房间里要她的命。
深吸口气,陈当好压抑着心里的慌乱,尽量镇静的看他:“怎么了?”
季明瑞没说话,掀开被子下床。
陈当好的心就这么被他带着沉了下去。
第24章 一地故乡(一)
季明瑞没有说话,陈当好坐在被子里,觉得手脚冰凉。大概是察觉出她的情绪不对,季明瑞拉过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掌心,因为这个动作,陈当好的心稍稍放下一些,换了柔和温顺的声音又问一遍:“怎么了呀?”
“你老家的人来电话,让你明天回去一趟。”季明瑞揉了一把自己的脸,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令他为难:“我现在就安排人给你买票,但是我明天有个项目要飞北京,不能陪你回去,让梁子和齐姐跟你走。”
什么样的事,不仅要她回老家,还要带上梁津舸和齐管家?陈当好的心在短暂的安定后再一次悬起来,她的手还搭在他掌心,声音比刚刚带了更多忐忑:“……到底什么事?”
“你爸出了点事,你回家去看一看,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
“我爸……出什么事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季明瑞放开她的手,把床边的台灯打开。她从不知道这个男人在脱下西装后看起来会如此苍老,因为皱眉,陈当好可以看见他脸上清晰的皱纹。他在她身边坐下,强打精神似的抬了抬眼皮,随着这个动作抬头纹加深又迅速消失,说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并不艰难,但对象是陈当好,他竟觉得不忍心觉得心存愧疚:“其实九月的时候老家的人来过电话,说你爸病了。那段时间你正好在住院,我就没告诉你,给你家打了钱过去。刚刚又来了电话,说你爸走了。”
生老病死不过是寻常事,谁也逃不开的宿命,可是人若是在本该尽孝的时候没能陪伴,那该是多大的遗憾。陈当好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饶是她再怎么心机聪慧,也还是觉得脑袋发懵,太阳穴突突直跳:“……什么叫我爸走了?”
季明瑞伸手想拥抱她,却看见她眼眶里盛满的泪,他突然没勇气靠近,这一刻的陈当好像极了吴羡。他觉得心底荒凉,默默站起身,去拿她放在衣柜里的小行李箱:“我给你收拾东西,天亮了就可以出发。”
“我爸什么时候病的?”
季明瑞手上的动作停下,有些无措的去拿自己的手机,并不理会她的问题:“我还是先找人订票吧,再晚要是订不到还得拖一天,回你家没有飞机吧,坐客车你晕车么?我再找人给你买点晕车的药……”
“季明瑞,”陈当好声音染上哭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呀。因为他受够了她的骄纵喧闹,因为他的爱更多的只是一种占有和捆绑。他可以允许她在他的领域内自由活动,却不能允许她为别人投入一点感情,哪怕是她的家人。他宁可她对谁都无情,那样他就可以安慰自己,陈当好只是冷血,她并不是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