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光反手抓住星北流的手,将他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他看到了这人望着自己的眼神中,再一次地露出了那种脆弱的情绪。
可是这一次星北流并没有再说出恳求的话语,是在怕那样的话说多了,他会在心底产生厌恶么?
长光笑着叹了声气,道:“我管你什么身份呢。你要是谁都不想做——不想做星北府大公子,也不想做什么三皇子,就做我的主人啊……我一个人的主人。”
星北流猛地睁大了眼。
那一瞬间,被握住的手一阵阵战栗起来,仿佛被灌注了说不出来的温暖,那种温暖甚至到了有些烫手的地步。
同时,那种温暖带来了不知名的力量。
就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无法意想到的事情,也会有去直面的勇气。
这种力量,是他人无法带来的。
除了长光。
☆、孤流离(一)
就在威正帝为恢复星北流身份的事情劳累之时,他还要烦恼另一个儿子的事情——沉如瑜坚持要娶星北彤为妃,不仅是继后每日在他耳旁吹风,就连三老爷也亲自前来请求。
威正帝本来想让主母去阻拦三老爷的想法,可是主母依然关自己在家中,谁也不见。
她打定了主意不与星北流的事情扯上半分关系,威正帝实在是有些无奈了。
相比之下,威正帝忽然发现,还是沉如琰最让他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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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星北府内也不平静。
星北澜的疯癫之症一直都没有什么缓解,昊映无计可施,每日烦恼不已。
星北流已经告诉了她,星北澜的症状是由于服用醒梦花造成的。只要断了那种邪门的植物,星北澜就会慢慢好起来,可是他并没有好转。
昊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怀疑依然有人在暗地里谋害星北澜。照理说,仅有的醒梦花都在她的手中,就算有人继续陷害星北澜,应该也没有醒梦花了才对。
难道说,之前向督主买醒梦花的人,买了许多醒梦花囤积,所以现在才能够继续下毒?
星北流被赶出星北府,大概是再也无法继承星北府主君的位置。星北澜一直疯疯癫癫的话,也是无法承担重任的。
这样的话,主母要将自己的位置传下去,就不得不考虑自己弟弟家了。
昊映如是怀疑着,直到那天,星北沂亲自登门拜访。
他来要昊映手中的醒梦花。
昊映自然是回以冷眼,她早已提醒过星北沂不要来打这些东西的主意,可没想到星北沂竟然堂而皇之地来找她了。
她对星北沂的要求嗤之以鼻,只问:“沂公子可对能说服我交出东西有信心?”
星北沂只是笑了笑:“如果想星北澜疯癫一辈子,只管守着你那东西吧。”
昊映的脸色猛地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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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春祭前宴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所有有点声望和权势的贵族们都收到了邀请,只是诸多的家族之中,只有寥寥的几人心照不宣,这场宴会上将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风平浪静的三月皇城热闹繁华,在谁也没有看到的地方,狂风暴雨无声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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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光在宴会那日依然要当值,不知是威正帝有意还是无意,让他在这一天依然要被琐事缠身。
星北流对威正帝有什么心思倒是无所谓,让长光只管放心地去工作。他被安排坐在皇子公主们坐的那边位置,就算他本该为星北府第一继承人,坐在这个位置于他来说,也算是逾矩了。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用拙劣的伪装偷偷看着,有人甚至还小声议论起来。
那些议论的声音,星北流觉察到了,但他依然没有理会。
坐了一大上午,人来得都差不多了,诺大的宫殿中被安排得十分紧凑,宫人们在贵族中穿梭,恭敬地为这些大人物们奉上食物和美酒。
沉如琰坐在星北流旁边,离得还是算十分近了,沉如瑜还没有出来,肃湖卿也不在这边,他以肃家主君的身份,坐在那边属国家族的席位上。
“这番光景,倒是让我想到了那次你来宫中,也是坐在我旁边。”沉如琰举起酒杯,遥遥地朝星北流晃了晃,似是感慨道。
星北流很清楚他说的是哪次,八年前他受威正帝邀请,和主母一同来宫中赴宴,也是有如此多的贵族参加。
那一次,星北流也被安排坐在沉如琰身边。
星北流端起装着茶水的酒杯,也举了一下,算是回敬:“确实十分相似。”
沉如琰扭头,见他脸上没露出半点异样的情绪,心中微叹。
到底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有意去回避那些令自己痛苦的记忆?
“我这时候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父皇大概那个时候也是有意宣布你的身份,估计也找主母商量过此事,所以主母才会……”
“兄长。”星北流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却半分不失气势,“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
沉如琰摇了摇头:“不提了,说起来都令人不开心。今天本该是个好日子……欢迎你回家。”
回家?
他心里微微一动。
可这里并不是他的家。
正说着的时候,威正帝便同继后一起出来了,几日不见,威正帝似乎又添了几分疲态,边走边咳嗽了几声。
待他们一坐下,底下的人都站了起来,同时高呼行礼。
威正帝和善地笑着,摆手让大家都起身,说了几句客套的话,便让大家自行安排。
沉如瑜这时候才出来了,他是和星北府的人一起进来的,身边正是星北彤。
照理说,这场宴会星北府出席的应当是主母一家,星北彤一家没有资格来参加。但是不止她来了,三老爷和星北沂也来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进来后,沉如瑜坐到了星北流另外一侧,他瞥了一眼闷头喝酒喝茶的沉如琰和星北流,在心中冷笑。
他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一会儿星北流这张冷淡的脸被撕碎,会是什么样的。
星北彤跟着自己的父兄坐在属于星北府的席位,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又被他们吸引过去了。
长光是最后护送着星北府中人进来的,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在江国公身边坐了,离肃湖卿还挺近的,于是问他:“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虽然说沉如瑜大张旗鼓地宣布要娶星北彤,可是还没有成亲,就能走得这么近了?
肃湖卿侧过身,压低了声音跟长光讲话:“做给大家看呢。听说星北彤这两天受继后宣召进了宫,住在宫里的。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长光也觉得好笑。
虽说皇家恩宠千般荣耀,可是等到有朝一日被弃如敝履时,只会说不出来的凄惨。
主母来得十分低调,身后只带了一个人,她独自在席位上坐下了,也不与其他人说话。比起周旋在贵族中的三老爷,她反而显得像个局外人了。
肃湖卿又凑过来,对长光低声道:“哎,你看主母那张脸。”
长光看了看,觉得无趣:“不就是一张脸?”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她这张冷漠的脸下面的精髓!”
长光心道一张没表情的脸还叫你看出了精髓。不去给主母做儿子真是枉费了肃湖卿这身本事。
但他还是有些好奇:“什么精髓?”
肃湖卿扬眉,表情顿时变得丰富起来:“我猜主母现在心里应该是这样的——这几个小贱人,竟然妄想踩在我脑袋上!等到我弄死星北流和他那个便宜爹,就来收拾你们!”
他绘声绘色地表演完,两个人正对上主母投过来的不善的目光。
长光拿酒杯挡住脸,不给主母当活靶子,对肃湖卿道:“她想不想弄死三老爷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她像是想要弄死你。”
肃湖卿默默地低下头:“……这大概是错觉。”
长光没理他,转头去寻找星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