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说不上,不是滋味有点。当年她俯视的人站上了她想也不敢想的位置。偶尔的,裴欣彤会想,要是不离婚,庄秋语会是什么样,可能会在深宅大院里当贤妻良母,也有可能因为另外的契机功成名就。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吧,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尚家应该比她更不是滋味,错把珍珠当鱼目,这会儿怕是肠子都悔青了,活该!
裴欣彤扯了扯嘴角,走向厨房,女儿快放学了,她得赶紧做饭。说来还得感谢庄秋语,女儿读的那所小学就是她捐钱建造的。
……
尚夫人心不在焉地搓洗着水盆里的衣服,一双手干瘦粗糙,都是这些年干活造成的。尚修杰废了,白天黑夜的躺在那一动不动,让他出去干活,他就像是聋了一样。
尚夫人哭过骂过求过,他都无动于衷。为了维持生计,尚夫人不得不找活干,她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最后竟然沦落到替人浆洗衣服为生。
幸好啊,这地方没人认识他们。
没人知道他们曾经富贵一时,更没人知道庄秋语是他们家前儿媳妇,这样就没人会嘲笑他们了。
洗晾好衣服,尚夫人累得直不起腰来,在板凳上做了好一会儿,体力恢复后,又去做了饭,做完饭,她端着饭碗蹒跚着走进屋。
这是一间四处漏风的木屋,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东西两个角落里放着两张床,东边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人,要不是胸膛起伏着,就像个死人。
“吃饭了。”尚夫人把饭碗放在床边的凳子上。
床上尚修杰转过身,脸上拿到贯穿了整张脸的伤疤因为疏于照料,日久天长之下越发狰狞,冷不丁见了,都得吓一跳,这也是尚修杰不愿意出门的一个原因。
尚夫人看着吃饭的尚修杰,忽然间想和他说说,“今天我去拿衣服,听见他们在说阿宝要嫁人了,小伙子的爹是将军,妈就是那个富可敌国的霍云芝。”
尚修杰吃饭的速度慢了一拍。
“没想到阿宝命这么好,能嫁进这么好的人家。”尚夫人继续说道。
尚修杰埋头扒饭。
尚夫人浑浊的双眼忽然亮了亮,“要是阿宝没被庄秋语偷走多好。”
尚修杰吃饭的速度加快。
“如果你们没离婚的话……”尚夫人又开始做梦了,每天不用干活的时候,她就开始幻想,这是她一天当中最开心的时光。
尚修杰面无表情,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第163章 民国下堂妇21
“号外号外,影后曼琳遭枪杀身亡!”
这一天上海大报小报都选择了这则新闻当头条,一代美人香消玉殒,可怜可叹,惋惜之余更多的人讨论是谁杀了曼琳。
裴应有边吃早餐边看报纸的习惯,看到这则新闻,眉峰都没有多动一下。这个女人活着尽找他们家麻烦,枕头风不可小觑。放任下去,只会越来越难缠。裴应早就起了杀心,在发现她和尚修杰来往的事,裴应下了决心,这个女人不能留了。她那些相好的怀疑也没有真凭实据,生气会有,但不会为了个死掉的女人大动干戈。
闷闷不乐坐在旁边的裴欣彤随意瞄了一眼,看见标题,霎时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一把夺过报纸。
餐桌上的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坐在她旁边的探头一看,惊呼,“那女人死了。”
从裴欣彤口中,他们已经得知名动上海滩的曼琳竟然是尚修杰的前妻庄秋语。鉴于她的种种行为,裴家人对她相当厌恶。
裴欣彤一目十行看下去,只知道庄秋语被枪杀在自己的车内,而她司机的尸体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被发现,这篇报道的记者猜测是有人乔装成司机下手,至于真凶,巡捕房还在调查中。
是谁杀了庄秋语?
裴欣彤心头一紧,本能地看向自己的裴应,是大哥吗?
在座的这么想的不在少数,庄秋语和他们裴家不对付不是秘密,原由外人也清楚,他们还被阴阳怪气地打趣过。
裴应之妻瞧着气氛不对,打圆场,“一大早的别说这些晦气事,好好吃饭。”
一顿早饭,裴欣彤吃的食不知味。
用过早餐,裴应出发去上班,他去年调任上海。
裴欣彤咬了咬牙追上去,“大哥。”
裴应停下脚步,转身静静望着裴欣彤。
裴欣彤张了张嘴,想问又不敢问。
“别胡思乱想。”裴应声音温和,“我要去上班了。”
裴应不紧不慢地上了车,裴欣彤愣眉愣眼的站在原地,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
尚家自然也知道了这桩‘喜讯’。
尚老爷捋着胡子,心里大松一口气,面上矜持矜持地压着,“我就说,她这样朝三暮四,早晚会出事。可叹庄家一门清贵,养出这么个有辱门楣的不孝女。”
尚夫人唏嘘,以前多好一姑娘,居然自甘下贱,转念又庆幸,儿子和庄秋语的事她也是知道的,为这,儿媳妇和儿子闹得不可开交,儿媳妇还一气之下带着孙女去了她大哥那边住。现在好了,人没了,两口子也闹不起来,能安安分分过日子了。
现实却是尚修杰冲到裴应的公馆质问裴欣彤。
“是不是你干的?”尚修杰眼底充斥着愤怒,满脸的阴霾。
裴欣彤如坠冰窖,“你怀疑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尚修杰咆哮。
裴欣彤:“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是吗?”她恨庄秋语,但是她从没有想过让庄秋语去死。她对庄秋语的情绪十分复杂,她可以指责任何破坏她婚姻的人,唯独没有立场指责庄秋语。
尚修杰稍稍冷静,“那是谁?”声音依然因为痛苦而尖锐。
前一刻还问心无愧的裴欣彤目光一闪,有点不敢看尚修杰的眼睛。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尚修杰盯着眼神闪烁的裴欣彤,“是你大哥?”
裴欣彤面色一白,下意识否认,“不是的,我大哥不会做这种事。”
只一眼,尚修杰白看出她的心虚,他们做了整整四年的夫妻。
“是你大哥做的!”尚修杰愤慨,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突而起。
裴欣彤从未见过他这模样,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丝丝缕缕的阴凉顺着脚底板蹿上来。
难以描述的悲哀和愤怒充斥了她的胸膛,裴欣彤双眼发红,“尚修杰,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怒气高涨的尚修杰浑身一颤。
裴欣彤眼底一片水光,“尚修杰,你把我当什么了。”
二人不欢而散,裴欣彤依旧留在她大哥这里。
尚老爷和尚夫人心下不安,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裴家人会怎么想儿子,尚老爷示意尚夫人去劝尚修杰,“他闹什么,这事轮得着他来闹吗,不知所谓!”
尚夫人硬着头皮苦口婆心的劝尚修杰去裴家接回裴欣彤母女。
尚修杰置若罔闻。
愁的尚夫人嘴上冒泡,一面埋怨庄秋语死了都不让人省心,一面怪裴欣彤脾气大。
尚老爷坐不住了,生怕尚修杰热闹了裴家,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离婚了,裴欣彤也不愁嫁,还能嫁的更好,但是尚修杰却很难在娶到家世比裴欣彤显赫的老婆。将尚修杰大骂了一顿,避着他去裴家道歉。
尚修杰充耳不闻,
气得尚老爷直打摆子。
等着尚修杰服软的裴应更气,不知所谓的东西!
裴应看着憔悴的裴欣彤,半是气愤半是试探,“离了算了。”离了,他立马给妹妹找一个更好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裴应的太太王兰慧嗔一眼气头上的裴应,这孩子都有了,哪有劝离的,离婚到头来最伤的是孩子。
裴应黑着脸,硬邦邦道,“不离这么拖着,又算怎么回事。彤彤,你到底是什么想法,还想不想和尚修杰过下去,你给我一句实话,你想过,我让尚修杰来给你道歉,不想过了,咱们就离婚。你放心,孩子肯定跟着你,大哥给你找个比尚修杰更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