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一听更加不安,他已经明示了自己的决定。
霍宸见她一脸紧张,便笑了笑道:“先睡吧,此事不急,再等几年。”
她稍稍松了口气,但心里却有了个疙瘩,暗暗期望他能改变主意。
景明八年,皇后病逝。后宫不可一日无主,丧礼之后,立新后成为必然。
朝廷后宫分为两派,猜测新后不是贵妃钱瑜,便是淑妃虞含光。宫中一时暗流涌动,连含光自己都有一种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感觉。
霍宸并未在她面前提及此事,但她深知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也知他对瑞儿的期望,不由心生忧虑。她若为后,那瑞儿便是嫡子,储君非他莫属。
她并不想让瑞儿立于风口浪尖之上,目睹了霍宸的孤高艰辛,举步维艰,她宁愿瑞儿平安。
四月十六,朝议立后,含光在关雎宫里如坐针毡,结果消息传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皇帝立许贤妃为后,长子霍速为东宫太子。
含光听到这个消息,长舒一口气,但也十分意外,皇后不是她,也不是钱瑜,而是许贤妃。太子竟然是霍速。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震惊之余,她心里也有小小的失落,纵然与他夫妻八年,仍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散朝之后,霍宸回到后宫,含光上前道贺。
霍宸屏退众人,对含光道:“你是不是很意外?”
含光并不否认,点头道:“是很意外。”
霍宸柔声道:“我心里所想,你应该知道。早起之时,我心里想的还是你们母子。立新后定储君,皆是临时起意。你知道我为何突然改变心意么?”
“为何?”
“立储是国之根本,要先去太庙祭告先皇。我望着太宗和先皇的牌位,突然想到,太宗死后十年,懿安皇后才去世。父皇仙去八年,母后仍身体康健。我不由想,如果有朝一日我先死,你怎么办?”
含光一怔,“你怎么会这么想?”
霍宸笑了笑:“人终有一死,便是秦皇汉武,也不例外。”
“我不想听这些。”
“我知你本心并不想被困后宫,也并不看重皇后那个虚名。我若立你为后,瑞儿若是太子。他日我不在,你便是太后,自此一生,便是永无离开后宫的机会。若是瑞儿为藩王,我死之后,你便可随他出宫,自由自在。”
含光心里一窒,当即便道:“你若不在,我自由自在又有什么意思?”
霍宸笑容舒畅,握住了她的手。
“我知你舍不得我死,但终归要想到日后,为你做些打算。”
“皇上离千秋万岁还早着呢,我不想听这些。”
“许妃贤惠,性情温顺,与你素来交好。速儿师你学武,与你也颇有情分,他坚韧聪慧,谨慎周正,倒不失为一位守成之君。立长子为储君,一来名正言顺,二来,我也有个私心。十几年之后,速儿长成便可治理天下,那时,我们随着瑞儿出宫,他做他的藩王,我们可四处转一转,去看看大好河山,过些逍遥自在的日子,你觉得如何?”
原来他心里所想竟是这样,她心里震动,环住他的腰身,眼眶微热,“好。”
他含笑握着她的手,眼中一片憧憬之色,“等瑞儿长成,速儿继位,我们一起离开宫廷,去看天下之大,山河之壮。”
她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环抱着他,伏在他的怀中,倾听着他的心跳,再无一刻比此时更加贴近他的心扉,仿佛走进了他的心里,看见了一片广袤无垠的旷野,风起云扬,雨霁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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