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植抬眼看看头顶的大手停在他下巴的位置,很是不满道:“差一个头呢!”
裴雁来将手倏地收回,也不搭理她,转身继续往前走。
阿植见状,也不吱声,只默默跟在后头。
早上吃得甚是清淡,只一小碗粥,一碟米团子。阿植正埋头吃着,老夫人忽道:“雁来,可得严厉些,别纵容她。”
“小姐天资聪慧,很是自觉,学得很好。”
阿植狠狠咬下一口糯米团子。先生太坏了,每次都在老夫人面前表现得一脸仁慈,背地里就刻薄得很。似是不解气一般,她往嘴里又塞了一只米团子,用力嚼着。
老夫人看着她鼓鼓的腮帮子,蹙眉叹道:“吃饭就不能有个吃饭的样子么?你瞧哪家千金会同你这样不知礼数地吃东西。”
阿植努力把嘴里又粘又无味的团子咽下去,却噎着了。雁来递了杯水过去,阿植涨红着脸喝水顺了顺气,拿了自己的碗便走了出去。
她仰头看看天,决定去一趟粥铺。把空碗送到厨房,回去换了身衣服,从从容容出了门。然她刚踏出大门,却看到裴雁来跟了出来。
阿植仰头挑挑眉:“先生,你若是去跑堂,粥铺的生意指不定能好许多。”说罢又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一本正经道:“窝在账房里没出息的。”
裴雁来淡淡扫她一眼,竟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转瞬又挪开手,往前走了。
“别跟丢了。”
阿植接了这四个字,便知先生没有生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先生被打趣竟然不发怒了。
哦哟。
阿植看了看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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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家在永锦街有个小粥铺,生意每况愈下,再这么继续耗下去估计连本儿都搭进去了。
阿植思量着什么时候可以去乡下找找地主姚小姐借些银两,把粥铺改成饭馆子。无奈先生不肯,先生说,姚家虽有钱,却是粗鄙人家,切不可多来往。
实乃谬论。
阿植与姚小姐素来交好,姚小姐除了胖一些,旁的都很好。
一大清早,却几乎没人到店里来吃粥。伙计趴在桌子上做梦流口水,掌柜在柜台后睡觉。
阿植咬了咬牙,扭头对裴雁来道:“先生,你上次将我的琵琶搁哪儿了?”
“左边小厢屋。”裴雁来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这刚刚坐定,就看到阿植抱了琵琶从小屋子里走了出来。她往那儿一坐,一阵乱弹,伙计立刻坐正,四下张望,慌忙道:“怎么了?怎么了?失火了?”
阿植板着一张脸咳了一声,掌柜慢悠悠地从柜台后探出头来。
“我说过多少遍了!没有人来吃粥也不能睡觉!客人本打算进来喝完粥,瞧见店里这副样子,还会进来吗?”
阿植将琵琶一搁,对裴雁来道了一声:“先生,我先回去了,你替我好好训训他俩。”
她在街上晃荡了会儿,顿时神清气爽。摆脱掉这个阴魂不散的先生,果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一不小心,便晃荡到了城门口。大告示糊在墙上,白纸黑字分外显眼,阿植凑上去瞄了瞄,见上头画着个奇丑无比的大脸庞,一旁洋洋洒洒写了十来行字,大意是此人乃江洋大盗,流窜作案,前阵子差点被抓住,身负重伤,此时藏于城内,捉到此人者,悬赏五百两白银。
阿植觉得那五百两委实晃眼,顿时有些晕。
五百两能做多少事啊,一两银子能买两石大米,五百两就是一千石大米……
一千石。
阿植冷静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再抬头看了看告示,没错,就是这张脸,神仙爷爷你帮个忙,让我捉到这个大贼,得了五百两天天给你烧香。
阿植默默转身回去了。
事关重大,自然不能多说,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口风皆紧的很。阿植想,既然钓金龟婿无望,便捉个贼先救救急罢。
待她回到府里,便四下翻找刀剑此类器物。
她花了一整天时间,将曹府翻了个底朝天,无奈除了一把生锈菜刀,旁的什么都没寻到。眼见天色将晚,怅惘之情油然而生。
英雄无宝器,自然气短。她正对着这把生锈菜刀唉声叹气,就看到裴雁来一脚踏了进来。
阿植慌忙将菜刀收到身后。
“小姐近来可是又偷看什么话本子了?”
“没……没。”阿植往后退了一步。
“噢,那可是卷进什么麻烦里了?”
“没有……”
“若是想要刀,去店里拿便是了,何必找个已经锈了的。”
雁来语气淡淡的,似是在说“想吃粥就去店里盛一碗,何必吃馊了的”。
“我想将家里用不上的铁器送到铁匠铺去换些有用的回来。”阿植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