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来端了个托盘进来,上头搁着一个小瓷碗,还冒着热气:“肚子疼许是有寒气,喝了这个兴许能好些。”
“姜茶?”阿植端过来喝了一口,觉着十分甜,蹙眉道,“先生,红糖很贵的。”
“穷疯了罢。”金枝丝毫不客气,“身体若是不好,有钱有个什么用,你得好好养一养,别丢在外头一阵风就能吹到天边去了。”
“那样不挺好,想出门,吹一吹风便是了,还省得坐马车。”阿植喝完红糖水,喉咙口腻得慌,便咽了咽口水。
金枝轻嗤了一声,往旁边椅子上一坐,却看到雁来弯腰去拿角落的床单和脏衣服。阿植猛地跳起来,凑过去一挡,将衣服床单抢过来,一脸窘意地笑道:“先生,我自个儿洗……”
雁来此时倒也不觉得窘迫了,说道:“小姐忽然变得勤快,这等觉悟很好。”
阿植点点头。
“记得用温水洗,碰冷水不大好。”雁来不急不忙说着。
阿植点点头,忽地又惊诧着问道:“为何不大好?”
“没有为何,就是不大好。”雁来抿抿唇角,走到一旁,将空碗放到托盘上,正打算走了,又道,“也不要吃冷的东西。”
“会肚子痛?”阿植微微蹙着眉头看着他,很是一本正经。
姚金枝在一旁偷笑,说道:“小板子,你如今一点就通,觉悟很好。”
阿植扭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雁来本是要去摸摸她的头,结果手到了半空却又顿住了。他轻轻咳了一声:“小姐,记得过会儿去吃早食。”
金枝在一旁都眼红了,待雁来走了,酸溜溜说道:“诶,有人疼真好呀,以后也不愁嫁不出去。”
“我和我家先生——”
阿植还没说完,金枝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是不清白的。”说罢从一旁拿了木盆,将衣服床单从阿植怀里拿过来,丢进盆里,抱着木盆拖着阿植便往外走:“洗完了吃早食。”
三月的井水还有些微凉,金枝拿了张小板凳往井旁一搁,自个儿又找了张板凳坐在木盆前,倒了井水,拿了皂叶片慢慢洗着。阿植挪过来,金枝瞧她一眼,说道:“你坐那边的小凳子上等着,若是嫌冷,就回屋呆着去。”
阿植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肚子委实有些疼,便捂着肚子蜷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金枝洗床单。
空中飞过几只雁,天色渐渐明朗起来,浮着几丝清清淡淡的云。阿植扫了一眼院中枯干的树木,想着何时才能看到它们重新活过来的样子。
她忽地打了个寒战,小腿有些发麻,便站起来走一走。金枝瞧她瘦弱的小身板在这空旷枯槁的院子中晃来晃去,觉着有些孤零零的悲戚味道。
待洗完床单衣服,晾晒完了,两人便一道去吃早食。阿植看到陈树远远地走过来,便笑嘻嘻地道了一声好,陈树微动了动嘴角,看到她身后的姚金枝,又寡着脸一声不吭地走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姚金枝在她家做客的关系,最近伙食好得很。饭桌上听先生询问老夫人的意思,说,粥铺的生意好了许多,最近打算将隔壁的店面盘下来,做饭馆生意。阿植对此很是开心,问何时请大厨。雁来瞥她一眼,说道:“小姐本末倒置的毛病须得改一改。”
阿植闷闷啃着冬日里好不容易存下来的红薯,想着再过几日便没得吃了,心中很是惆怅。陈树见她一直捂着肚子,便随口问了一问。阿植方要开口解释,雁来便塞了一只团子到她嘴里,又慢条斯理地给大家分点心,不慌不忙说道:“是小姐最喜欢的红豆馅,慢慢吃。”
阿植嚼着豆沙团子,看了陈树一眼。先生不让她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待她吃完团子,才与陈树说道:“我昨晚吃坏东西了,肚子疼。”
陈树应了一声,出乎意料地淡淡关照了一句:“那吃得清淡些,过两日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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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食,金枝回家了。阿植闲得无事,说要跟着陈树去粥铺瞧瞧,可雁来说:“小姐如今是大姑娘了,且这几日不方便,就不要出去乱跑了。”
然话音刚落,就听得那厢传来曹允的声音:“还小呢。”
阿植一扭头,看到曹孔雀笑道:“小侄女想要出去玩,便让她出去玩罢。”
阿植笑眯眯地看着曹允,孔雀这话说得很是有理,这下先生应当要应允了罢。哪料雁来道说:“在家待着练练字罢,过几日恐怕要出远门了。”
“出远门?”阿植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她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姚金枝家。
雁来看了一眼曹允,转头对阿植说道:“让你叔父同你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