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发根被扯得隐隐作痛,但能使宝儿免于受伤,我心甘情愿,我甘之若素,我个人造业个人担。
我缓缓打开画轴,端详了良久,甚么感觉都没有。
最终我忍不住问身后的宝儿道:“宝儿,你可觉得这画上的女子面熟?”
宝儿瞄了一眼,“的确有些面熟,何人也?”
我回道:“爹这次欲纳的妾,说是像我娘。”
宝儿这才停下手认真端详,咬着唇道:“我好像知道像谁了……唉……这名字都到了嘴边了……就那个……那个……”
我沉着脸朝她挥了挥拳头。
她立马堆笑道:“逗你呢小姐,我虽然忆不起夫人生得甚么模样,但这画上的女子分明就是王府祠堂内挂的那副小尼姑诵经图上的尼姑,只是长了头发罢了。”
她说的小尼姑图是我娘生前画的玄奘诵经图,只是我娘讲那唐三藏画得太秀气,宝儿自小便坚持那是小尼姑不是小和尚。
我闻言仔细打量,用手指盖住那女子的发,果真是那个唐三藏。幸好宝儿有一双明察秋毫的剪水秋眸。
我一时哭笑不得,我那个胖子爹,长了那双王八绿豆眼,也不知是否皆被眼屎糊住了。
打点洗漱完毕,我携宝儿与画,出来坦荡荡地面对姨娘们。
姨娘们一见我出门,便齐齐嚎了起来,昨日还有泪水,今日只剩了干嚎,看得我心酸万分,忙劝阻:“姨娘们且息怒,今日又为了甚么事?”
四姨娘是首先停止嚎的,她拉拉裙摆,摇身又是一个大家闺秀,她轻声细语道:“浅儿,昨日你与老爷究竟商榷得如何?为何今日一早那女子就进了门?”
“甚么那女子?那小贱人!”六姨娘一阵抢白,马上跟着的是各个姨娘的“是狐狸精”“浪蹄子”“小骚货”……
我感慨万千之余忙左右寻找,幸亏姜溱不在场,不然这些词解释起来非折了我的寿不可。
姨娘们的愤怒一旦被激发,我也cha不进话,拉了宝儿坐在台阶上,托着腮听她们变着法子骂出一些精辟之词。
宝儿俯在我耳边小声道:“小姐,我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我捂了捂被六姨娘一句尖锐的“偷汉子的小娼妇”叫痛的耳朵,平静答道:“九姨娘进门时亦是如此。”
宝儿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觉得这些个骂人的词耳熟能详得很,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伸了个懒腰,哈欠道:“等罢,待她们骂累了再做打算。”
只是她们尚未骂累,范天涵便回府了,他一进门便沉声喝斥:“这又是做什么!”
他身着紫色麒麟朝服,头戴朝冠,开声一斥,硬生生比平时多长了几分威严,众姨娘被他吼得原地不敢动弹。
我从台阶蹦起,跳到他面前,扯了他衣袖到一旁,邀功道:“我看了那画轴,那女子长得与我娘家祠堂里挂的玄奘诵经图里的玄奘一个模样。”
他曲指叩了一下我脑袋,道:“我知道。与你成亲前爹让我去拜祭过你娘,当时他便告知我那是娘画的,我猜想除非娘是与你一样乖戾的性子,否则不会把自己画成个和尚的模样。”
我捂脑袋瞪他,“我明日便出家去,变个尼姑模样与你看。”
他笑道:“这我倒不担心,你若能熬住无ròu可吃的日子,我亦是乐见其成。”
我一想到这个世间若是无了猪ròu鸡ròu鸭ròu牛ròu羊ròu,便难过得要流下泪来。
宝儿在一旁哼道:“姑爷小姐且慢打情骂俏,先解决眼前这群姨娘罢。”
我们这才回头望那群姨娘们,她们方才被范天涵斥了一声,维持着呆若木鸡的姿势已是许久,我手肘撞一撞范天涵,小声道:“你与她们好好说说。”
他低头望我:“那你呢?”
我笑眯眯道:“我去厨房替你熬南瓜粥。”
语毕不待他反应,我便一溜烟跑了。
入了厨房,我才发现厨房内压根没有南瓜,一筹莫展之际,宝儿也溜入了厨房。她知晓了情况后提点了我一下,我茅塞顿开,南瓜粥不也就是切块南瓜与米熬成粥,那随便什么食材切一切都可丢入米里一起煮,如此说来,米实乃兼容并包的好食材。
于是我找了芋头,红薯,山药,通通切块,丢入米里一起煮烂熬成粥。
这粥愈煮愈怪异,颜色紫中带红,红中带白,咋一看倒是挺喜庆的。闻起来也古怪,芋头味加红薯味加山药味竟像烧了什么东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