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景宣醒着的时候越来越多,却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把无神的目光停留在某个点,一言不发。景舒和林蓉说什么都没有用,温纥的话也不能让她有任何反应。她就跟死了一样,肋骨愈合的骨痛她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内脏因猛烈撞击大损,肺部破裂咳出血她也无动于衷,眼睛失明她没有问过一个字情况,不管什么都不能让她的情绪有一点波动。因为很少进食,多靠了营养液维持,她的两颊深深凹陷,身体迅速消瘦下去。
同时瘦下去的还有温纥,她的眼底青黑越来越明显,本就瘦削的身体又清减了一大圈。林蓉每天熬得汤,温纥都是勉强的喝一点,却是像没有任何吸收,只是陪着景宣更加憔悴下去。景舒和林蓉到了后来只能叹气。
主治医师检查了景宣的身体状况,放映出景宣脑部图像,指着视觉神经部分,讲解给三人说:“血块面积很大,遮盖了整个视觉神经,如果动手术,危险将非常大。”景舒看了看,望向医生,问道:“那,成功的可能有几层?”
“只有五六成,现在还不好说,要再观察段时间。”医生答。温纥静静的看着医生,转头对景舒说:“伯父,我觉得该给景宣转院,这位医生的才能明显不能胜任景宣的主治医生。”景舒也被医生的话惹的烦躁不堪,有这个打算,但是考虑到景宣的精神状况,又迟疑了一下。医生很不满的说:“我是本院最好的眼科大夫,你们拒绝认清现实,只会拖延病人的病情。”
温纥斩钉截铁的说:“对于一个什么都不能确定,保留意见,谨慎过分,生怕惹事的医生,我没理由把她交给你负责。”话语中,是下定了主意要换医院。主治医生气得胡子都抖起来了,指着温纥“你”了好半天,温纥连余光都没给他一个,只是谨慎的望向景舒,等一个答案。
林蓉也低头忖度了片刻,想着温纥说的有道理,这个医生总是遮遮掩掩,不敢把话说绝,生怕一出什么事就要承担责任,对病情的分析也是讲一半留一半,这对景宣的状况是十分不利的,就也赞成的说:“小纥说得对,给宣宣换个环境,对她的心情,康复都有好处。”景舒见二人都这么说,自己又想了一下,拍板说:“好。我去联系一家适合的医院。”马上就要站起来去办这件事,现在什么都比不上景宣的身体重要。
温纥阻止他起身的动作,眼眸幽深,说:“我已经联系好了一家私人医院,环境很适合景宣现在的情况,并且如果对他们医生的医术不放心,那边同意我们随时寻找外院医生给景宣诊断。”景舒听她说完,惊讶了一下,这么宽容的条件,看来那医院的负责人真的和温纥私交甚笃了。他试探着问:“需要我先去拜访一下么?”
温纥知晓他的疑虑,不想有什么误会,也就直言不讳了:“不用了,我们过去会遇见他的。医院的负责人之一是严立扬,我们私下的关系比较好。”
“严先生不是你的。。。”林蓉听了马上就说,被景舒瞪了一眼,又把话头止住。景舒转头对温纥笑道:“那我就不走这趟了,既然你信任严先生,我也放心很多。小纥,我现在去找院长,你去和宣宣说一说,我们明天就走吧。”
庸懦的医生就看着这家子在他面前商量完了,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的办公室,脸气得通红,又担心院子怪他办不成事。之前,院长是特意关照过的,景宣要作为重点照顾病人,现在这个重点病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决定转走了。
这个季节因为那场人为的车祸,注定是画满悲伤。温纥回到病房,景宣正望向窗外,她白的透明的脸上满是默然,嘴唇松松的合着,乌黑的眼眸一动不动,听到开门声,她的脑袋颤了一下,然后继续把眼睛的方向对着窗外。窗外空无一物,再往远点是另一幢高楼,景宣看不到,只是愣愣的躲在自己黑暗的世界里。
温纥坐到病床边上的凳子上,柔和的唤了声:“景宣。”景宣没有应声,如若无闻。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她多日的不言不语,温纥在心里叹息一声,执起她的手,继续说:“这里的环境不适合你现在的情况,我和伯父商量了一下,准备给你换个医院。”
景宣依旧是纹丝不动的躺着,安静的快要和纯白无声的被子床单化为一体。温纥闭上眼睛,在她的额头轻吻一下,准备去整理必备的东西,有许多东西需要带走,病历、化验单之类的装了满满一个盒子。温纥整理好了物品,发现景宣的输液瓶里已经空了,就过去,动作娴熟的拔下针头。因为开始,景宣抗拒护士和她接触,她就去跟护士请教练习了多次,现在已经能很熟练的做这些简单的护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