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受伤的?”
“殿下落水之后,撞到头,世子妃说,可能是脑中有淤血。属下请过几个大夫,但他们都说治不了,还请王妃一定要救救殿下啊!”
陈青一边说着,迅速跪了下来。
“确实如此,只不过……”老岩转头朝站在另一边的洛水心看去。“丫头,你能看出他的病症,应该可以治好才对。”
洛水心双唇紧抿,声音冷冷的。
“我为何要救他?”
老岩顿时哑然,无奈地对陈青道:“我试试,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陈青一惊。
“怎么会?连王爷也没有办法吗?”
“我以前没有试过,伤处在头部,我不敢轻易动手,用针灸是最好的办法,只不过,我对这个并不熟悉。”
闻言,几人的视线都转头朝洛水心看去。
如果要论针灸,洛水心自然是最擅长的,当初,世子还送过世子妃一副用玉石做成的玉针。
可是……
洛水心冷眼看着他们的目光,眼底却看不出任何波动。
“我说过,我不会救他。”
说完,又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眼中露出几分挣扎。
一年前的事,她怎么可能这样释怀?
这么多痛,怎么可能因为他们一句话而更改?
怎么可能……
她咬紧牙,慢慢移开视线,转身直接离开。
老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洛水心的痛苦,转头对陈青道:“我努力试一试,或许能用其他办法,将他头部的血淤血排出。”
洛水心走出房间,看着眼前平静无波的湖泊,眼眶一阵酸疼。
刚才陈青和老岩的话不断浮现在脑海中。
——殿下百步穿杨,一击必中,从未出错。
——他自己身上还有伤,灵陨造成的伤,你应该清楚。不顾身上的伤,让人从各地搜寻解药。
可是,那支箭刺入皮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身体的剧痛,时隔一年,仿佛再度席卷而来。
冰冷的剑刃,对准了她,将她刺得千穿百孔。
还有殷无离的话,不断闪现。
最终,一切归于平静,只有洛水心将灵陨刺入殷无离胸膛的声音,清晰无比。
那句“不是我”,在脑海中再次响起。
洛水心咬紧牙,眼中的酸涩,让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乖女儿。”
正在这个时候,洛大富走到她的身边。
洛水心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去。“爹,是我,把洛家,把你害成了这样。”
她这一辈子,唯一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她想要保护洛家,却让洛家因她没落,让洛大富因她重伤,险些丧命。
上辈子她从未想过要保护谁,今世穷尽一切,握得越紧,却丢得越多。
越是想要保护的东西,却越是离她远去。
洛大富轻轻拍了拍洛水心的背,微微笑了一下。
“钱财乃身外之外,只要我的乖女儿平安,我这个当爹的,就放心了。在爹心里,就算穷尽天下财宝,也换不来你的安全。”
洛水心微微低下头,靠在他肩膀上。
听见这句话,心里顿时一阵酸涩,又涨又疼,眼眶的酸涩之感再也忍不住,泪水渐渐渗透出来。
她咬紧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泪水却沾湿了洛大富的衣服。
洛大富感觉在肩膀的衣服慢慢被浸湿,心头一震,轻轻拍着他的背。
他已经多久没有看过女儿哭了?
不知何时,洛水心已经成长得能独当一面,想要保护洛家,保护他,将所有的一切都抗在肩上。
但是却没有人记得,她不过二十。
她不过是一个孩子。
☆、351 偷偷救人(一更)
房间中。
老岩神色十分凝重,将床上还在昏迷中的人仔细检查了一番。
殷无离头上被重创,再加上一顿时间的溺水,却是在头部形成一个血块,因为耽误了些时间,更是难以治疗。
若是施以银针,刺在头顶的穴道,刺激血块化解消失,倒是有些希望。
只不过,老岩的性格本来就大大咧咧。
当初会选择学医,其实一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那本医书,以毒攻毒,他本来只是想要认识毒物,却因为差点弄死了人,才会离开京城,开始学医。
对于针灸这种精细的工作,一点也不会。
只是,洛丫头不愿意施针,这倔脾气真是和洛大富一模一样。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了,我用药浴试试,或许能起作用,只不过,最好的办法,还是施针。”
“多谢王爷。”
陈青点了点头,起身站在一旁,看着老岩调制药浴,将殷无离放在其中。
只不过,浸泡了一晚上,却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清晨。
洛水心站在门口,看着房间中,老岩和陈青一起将浴桶中的人扶出来,再次诊脉。
老岩微微摇了摇头,紧接着又开始制作新的药方。
“世子妃……”陈青看到她,忍不住道:“求求你救救殿下吧。”
洛水心目光微微一转,落在他身上。
“我不会救他,更何况,我早已许久不救人,身上也没有东西。”
“世子妃说的是这个吗?”
话刚说到一半,陈青迅速会将一副银针取出。展开,里面用白玉做成的玉针,流动着温润的光。
洛水心眉心出现一条细微的褶皱,她以为这幅玉针早就已经不见了,没想到,竟然在陈青身上。
“当初殿下寻遍天下,找到最好的玉,请技术最精湛的工匠,全心全意打造,亲手送到世子妃的东西,殿下一直带在身边,从未离身。”
陈青郑重其事道:“世子妃,现在只有您能救殿下了。”
洛水心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手指微微动了动,刚要抬起,又收了回去,右手紧握成拳,用左手紧紧压住,似乎担心会突然伸手,将东西接过来。
她缓缓垂下眼眸。
“天下会施针的人,不止我一人。”
说完,转身朝外面走去。
走得决绝,没有一丝犹豫。
就算洛大富背上的箭不是因为他,但是早在王府中,早在那天清晨,殷无离口中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洛水心就已经彻底心冷。
在京城的一年,什么寿春,什么岭南,只不过都是一场玩笑罢了。
洛水心站在屋外,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抬起右手,掌心被指尖刺出四个明显的印记。
不过玩笑,谁把谁当了真,才会伤得更深……
老岩确实并不擅长针灸,就算手上有玉针,也不敢下手,不断用药浴和药物控制。
但是淤血在脑部,只用药物根本不能根除。
几天下来,殷无离从未清醒过。
洛水心抬脚走进药房,一眼就看到上身光裸的殷无离正坐在浴桶中,脸色已经慢慢泛起青色。
雾气蒸腾,看上去消瘦了不少。
之前一直陪伴在左右的老岩和陈青,今天竟然不在。
洛水心站在不远处停下脚步,正准备转身离开,浴桶中的人微微晃了晃,栽了下去!
用来浸泡身体的浴桶很大,里面装满了水,要是摔下去,或许会成第一个在浴桶中淹死的人……
殷无离缓缓倒下,眼看就要落入水中,一只手突然挡在胸前,挡住了他下落的趋势。
洛水心站在浴桶边,眉心紧紧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悦,却小心地将人扶正。
他虽浸泡在热气蒸腾的浴桶中,却浑身冰冷,血流不畅。
奇怪……
就算药浴的作用不大,应该也不至于会这样,只不过要多花费一些时间罢了。
一边想着,她拉起殷无离的手,仔细探了探他的脉搏,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会这样?
这几天的治疗非但没有作用,伤势反而愈演愈烈,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迅速查看了殷无离的情况,捧起浴桶中的药,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