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
仿若梦魇一般,江梓念往回一看,却只见穹天不知从何处跟着他下来了,此刻正朝着他冲了过来。
不等江梓念反应过来些什么,穹天却是近乎目眦尽裂,他从身后将他一把抱住了。
江梓念甚至能感觉到这人抱着他的手是在微微发颤的。
那一瞬间,江梓念似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或许那一日,他也是这般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
江梓念心中微微一动,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没事。”
穹天抱了他一下,没一会儿,他却也似是忽然反应过来了。
对于穹天的性子而言,这般的失态,当真是鲜少的。
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穹天松开他的时候,面上的神色亦是不太自然了起来。
穹天微微别眼,揉了揉眉心,面容上满是倦意。
但穹天的这一举动,却又忽而间让江梓念忽而灵光一闪。
江梓念忽而意识到了什么。
他猛地看向那弱水。
许久之前,弱水其实还曾有一别名,名叫时光之河。
无人知道弱水之下究竟是什么。
那些在弱水中消失的人又究竟去了何处。
弱水的存在向来是历代以来的谜团。
若它当真是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一条河,那么这一切或许又能有些说得通了。
江梓念往前了几步,走入了更深的水域之中。
弱水没有抗拒他的存在,他这一次,真真切切触碰到了弱水。
但是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透明状态的时候,他无法触碰到弱水。
穹天下潜之时,这弱水就宛如一道屏障一般将他挡在了外头。
但如今...
江梓念还想向前走几步,但穹天却已然在身后忍不住拉住了他。
江梓念却朝他抬手示意。
这一次,江梓念到了更深的地方水已然漫过了他的肩膀。
他微微低头。
这一次,冰冷的水漫过了他的面颊。
弱水不再像一道屏障一般将他隔绝在外。
江梓念从水中抬起头,他嘴中喃喃。
“...我明白了。”
有没有可能,弱水是连接着各个时间点的桥梁。
那些沉入弱水的人,或许并没有死,只是被传送到了其他的时间点。
弱水之上鸿毛不浮,谁来到这里也无法漂浮起来,因为没人能凌驾于时间之上。
没有人能从弱水中取走哪怕一滴水,因为时光流逝不断,没人能让它停止,也没人能让它消失。
最开始的时候,江梓念刚刚来此,他是透明的,那时他尚且不属于这个世界,同理,他自然也被隔绝于一切时光流逝之外。
时光的流逝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但如今,因为轮回镜的原因,他被这个世界自动补全了逻辑,他成了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人。
弱水便也不再将其隔绝在外。
若是这个便是那道人想告诉他的东西。
那么...
他或许找到了回去的办法。
就算这一切很冒险。
但是,若这是破解开这一切的关键,江梓念愿意试试。
穹天见江梓念在水中站了太久,他顿时眉间微微蹙了起来。
他本站在浅滩中,此刻脚下却不由得朝江梓念走去。
忽而间,只见江梓念忽而从水中央那么直直地看向他。
此刻,远方漆黑的浪潮朝着江梓念一地涌来。
那水时不时漫过他的肩膀,
他的衣襟在水中微微飘荡起来。
他面上的墨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不知为何,此刻江梓念看着他的眼神,却让穹天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只听得江梓念对着他说道:“穹天,我想到办法了。”
“我想到,打赢这一战的办法了。”
穹天却只是朝他微微走去,他眉心甚至越蹙越紧。
江梓念在水中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那弱水一朝他们涌来,似是要将两人都拉入这弱水之下。
“你回来。”穹天却只是对着江梓念这般说道。
江梓念看了他一眼,却并未应答。
穹天这时脚下朝着江梓念走去的步伐已然越来越快。
他又朝着江梓念大吼了一句。
“你给我回来!”
江梓念看着穹天。
穹天此刻已然近乎朝他飞一般地跑了过来,但是那弱水似是缠着他的脚一般,他根本无法加快步伐。
穹天乌发凌乱着,浪潮亦不时溅到了他的面上。
他面上有着几道伤疤,那皆是这一战中留下的。
且他衣裳之上亦是满是灰尘和血迹。
穹天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江梓念朝后退了几步,他忽而看着穹天道:“不要过来了穹天。”
“就在这里吧,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穹天并不肯听他的,他依旧往前快步走着,两人近五步之隔的时候,但江梓念不知从何处手中多了一捆金色的绳子。
这玩意儿乃是先前穹天在弱水之畔找江梓念之时用的,好几次都从这弱水之中救了他的命。
后来,在这一战的时候,穹天将这法宝交给了江梓念,以用来给他防身使用。
如今,只见江梓念取出了这绳子。
忽而间,那绳子便化作一道金光朝穹天直直冲去。
那绳子将穹天捆了起来,穹天顿时动弹不得。
这弱水之上无法使用法术,这金龙绳与旁的皆不一样。
哪怕穹天有三头六臂,此刻他被困于弱水之中,他的修为便要被大打折扣,他的双手双脚又被都金绳捆住,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你想干什么?”
穹天问他,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看着江梓念的双眼近乎目眦欲裂,其间满是愤怒与仓惶。
第70章 第七十章
“穹天, 不要担心。”江梓念道,“我不会死。”
此番一去,他最多就是迷失于时光洪流之中,但是他本身就没有肉身, 只剩下魂魄而已, 也就无所谓死亡。
时光只能使肉身消失, 却无法让魂魄消散。
而他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回到原世界中去。
东阳君再好, 到底不是他。
江梓念早已厌倦了这般披着别人的外皮活着,也厌倦了被人强迫着一遍遍走那些剧情。
他不是东阳君。
此番就算再凶险, 他也要去一试。
穹天依旧愤怒地看着他,他似乎已经隐隐知道了他要做什么,江梓念甚至见他眼角微微泛红。
“为什么....”
穹天这一声几乎带了几分的嘶哑。
他用力似是想要挣开捆绑着他的绳子,但那绳子却只是将他越捆越紧。
最后, 那绳子几乎勒进了穹天的肉里, 勒出一道道血痕。
穹天又何尝不知道这金绳一旦捆住便不可能脱身。
那弱水似是忽而涨了许多, 原本不过是漫过江梓念肩膀, 此刻却忽而涨至了江梓念的脖颈儿处。
前方便是深水区了,只需再往前几步,一旦江梓念当真整个人都被弱水淹没, 就算天罗神仙在此, 也救不回他了。
那弱水有的掠过他的下巴, 但是江梓念却只是站在那里, 他整个人好似一点也不在意, 任凭那弱水一点点溅到他面上。
将他面上浸得更湿。
有的水珠甚至依依不舍地滑过他的额间, 眉毛,在他下巴滚动了几下,这才滑落。
东阳君眉眼清冽,在这水中央,仿若水中精灵一般。
只听得他道:“只有我消失了,这一切才会恢复原状。”
“只有我消失了,你才会打赢那一战,你还会是魔界至尊,天上地下,整个魔界,唯尔独尊。”
此番话一说完,却只见穹天只是沉沉地盯着他。
他眼圈微微泛红,但他看着江梓念的眼神由愤怒几乎带了几分狠恶。
穹天道:“你可真残忍。”
这一语即毕,穹天忽而轻笑了一下。
这一笑,他目色中却满是无尽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