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笑笑,道:“原来如此。不过我姐姐本就是天人之姿,如今又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睐,想来嫁与太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孙玉裳的眉间明显又蹙紧了几分。
我装作看了她的神情十分内疚的样子,开口安慰她,道:“姐姐……其实,其实在我心中,你同我姐姐皆是极美的……便是,便是当今圣上,那也是能匹配得起的。”
她瞬时抬了头看我,眸子亮了几分,嘴角露出了笑意,灿如春华。开口道:“妹妹当真是个直言快语的,年纪大些竟是开始打趣姐姐了。只是这话万不能再说了,叫人听了去,终究是不好。”
“是……放心吧,我也不过今日是了见姐姐,觉得十分亲厚,才会说这些的。”我装着惊觉自己失言的模样,畏首畏尾的点了头。
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此再装下去,总会言语有失,叫她察觉了,反是不好。便没说两句就同她告辞了。
那个守在她门口的翠色衣衫的侍女将我送了出来。
我同她行了礼,瞧着她进去之后,自己转了身又走了几步,才敢长舒一口气。上一世,我在齐渊跟前强装过精明,在元炀面前强装过无畏,在父亲跟前强装过知情识礼,却是从未像今日这般装过傻。
却是装过之后才知,当真是难啊……
其实进来之前,我思忖过。若是我一进去,便清晰地同她谈判,再讲些个交换条件,叫她怂恿容韶,以她的个性,多半是不会应下的,说不准还会怀疑我的用心。不若装个傻乎乎的,给她说些不着调的难听话来激她一番,给她心下扎根刺。
细细想来,她们二人一个住撷芳殿,一个住容芳殿,一个愿意将花圈养在自己殿中,另一个却想采花而去。也许本就暗示着彼此水火不容。毕竟上一世的此事,那孙玉裳似乎已经被容韶给逼疯了。
夜风有几分冷了,我缓缓抬步,往容芳殿里头去。
入了殿,便瞧见一个天青色纱衣的侍女。她一见我连忙起身过来,开口语气中便是许多急躁:“容二小姐吗?您怎的这么晚才过来呀?”
那语气,明显带着几分不满。
透着有些昏黄的灯光,我打量着这个侍女,眼角微微吊着,皮肤像是鲜嫩的荔枝一般,黛眉樱唇,到是个得入画的姑娘,只是这脾性不怎么样。
我欠身朝她行了一礼,轻声道:“皇后娘娘叫着我,我便多聊了两句。叫这位姐姐不满了,是我的错。”
她一听这话瞬时红了脸,伸手便要拉起我来,面上带着些许尴尬的笑意,语气很是急切,“这……姑娘说的哪儿的话呀,我不过是个婢女,这夜里头黑了,奴婢担心您罢了,可万万不敢生对您不满的。”
担心我便不会在室内等了,起码会掌了灯在殿门口候着,不敢对皇后娘娘不满才是吧?
我却也不戳穿她,终究是官家分配给容韶的人,起身道:“姐姐没生气,那便极好!”
“姑娘可万不能叫我姐姐!”她面上有几分局促,“毕竟韵姑娘,才是您的姐姐,我不过是个侍女罢了,姑娘可以叫我青荔。”
我微愣,瞧着她着道:“好名字,莹白细润却又带着几分青涩之感,你这般好看的女孩子用着正合适。”
她脸上登时升起几分掩饰不住的傲气,心知失礼,便干脆低了头,领着我往内堂里头去。
哪知道,这么晚了,这人竟还不睡,身上穿的仍是下午同我在柔仪殿里闹那一场时穿的那一身,连胸口明晃晃的璎珞都没取下来。如此,当真是铁了心,在今天夜里要同我再闹上一场了。
我本还心存一丝侥幸,以为她会直接不理我,睡了便罢。
却是她知道我进来,也并不看我,眸光直接绕过我,看向我身后的青荔,厉声道:“你出去!”
看着我,她轻轻的坐下,背着光,神色一时辨别不清。我也无意将她看清,干脆找了个蒲团自坐着将头上的钗环一一取了下来。
“妹妹,今日之事,是姐姐鲁莽了,可你我终究还是姐妹的,对吧?”她的声音向来是个温软甜腻,便是只有几个字,也能说出个九曲柔肠来。
我却听了厌烦,“姐姐说的是。”
却是她顿了片刻,开口轻声问道:“那齐渊今日怎么会在殿上?”
这话一听便知是试探,她容韶又怎会不知齐渊为何今日在殿上。
我将刚取下的钗子放在案几上头,玉质的攒花在昏黄的光下折射着点点微亮,“姐姐不必同我绕弯子,我干脆告诉了你罢。陛下想将他封为郡王,而且不日,你的亲妹妹,便要嫁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