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副一样无法获取正规抑制剂的哨兵的数量官方从来没有公布过。
我坐在销毁机边打瞌睡,昨晚舍友又和我聊了三个小时,我提到船员赵獴的事,他对我第一次与哨兵医师合作治疗没什么兴趣,反而追问我那场战斗的前因后果。我怎么知道啊,我讨厌战争。
我梦到我在学校的宿舍赶论文,舍友S君盘腿坐在床上戴着虚拟视镜打游戏。
我噼里啪啦地斟酌着用词和行文逻辑,试图写出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论文。
突然照明灯闪烁了几下,断电了。
这简直是百年难见的稀罕事——我丝毫没有觉得我在做梦。
S君无奈地摘下虚拟视镜,问我要不要去海边游泳。
这更奇怪了,学校里只有种满荷花的湖泊,并不建在海边。
梦里的我下一秒就穿着泳裤手里拿着泳镜站在沙滩上。
这是宣传和广告里经常出现的度假胜地Wateral的海边。浅蓝色与天青色的海水泛着波光,晴日当空,一望无际。
我戴好泳镜走向大海,温暖的波浪打在胸口,清凉而带着盐味的海风将我拥入怀抱。
我赤着脚踩在细软的白沙上,俯身去看沙子里游动的青虾和海螺。
这里是放松身心的浅海,我在温和湿润的海风中却感到一丝沉闷,而天空依旧晴朗无云。
流了许多汗的我捋了一把被浪潮拍湿的头发,爬上了一座孤立在视野中央的礁石。
环顾四周,从天空到远处的海面,我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除了我和S君,什么人也没有。
我又下意识地转过身在沙滩上找S君,他消失了。
耳边有一阵细微的振翅声,我顺着风的方向去找,视线里却是倒转的礁石和天空——
我倏地从岩石上摔落,温热的蓝绿色的海水将我包围。
这应该是温暖的、是没有危险的浅海——
在白浪和高溅的水花之下——
我像是被什么东西推入了海水之中,因泥沙视野变得浑浊;海水的温度在迅速消退,我在水中呼出一串气泡,在逐渐缺氧的同时手脚冰凉、胸口发闷。
我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能被海底的潮流推搡着沉入更深的沙石之中。
像热水快要煮开时发出的咕嘟咕嘟的声音。
我困难地睁开酸涩的眼睛,只来得及看到一眼正在旋转扩容的洋流和无数被卷入的深海鱼类。
有谁在说话……
“顾医师?”
我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下子从高脚凳上跳起来,满眼明亮的灯光。
原来是梦。
白津总算赶在我的耐心耗尽之前到了医疗区。
他以前从未迟到,想必也是得知由我为他做检查——他不愿意我和他有任何接触了。
按下心中涩胀的不快,我请他在装有保护装置的椅子上坐下;接着背对他做好消毒等措施。
有的哨兵戒备心很高,不喜欢向导靠近,是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纷我一般借助医疗设备“远程”进入他们的外层精神世界检查精神状况。
我在离白津还有一米的地方停住脚步,争取没有杂念地尽快做完常规检查。
……
我进入了白津的精神世界的外层。
傅医师之前将其比喻为平静沉稳的浅海,这给我留下了固执刻板的印象。
因而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是带着验证记忆的心态平和地看向周围——
一只巨大无边充斥着天地的眼珠一动不动地占据了我的视线,它发现了我,它原本移动到眼白上方的蓝黑色瞳孔忽地转动了一下,与我平视。
!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我就立刻被白津的精神力驱赶出来了。
我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注意力完全被刚才见到的景象吸走。
甚至没有发现白津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的精神世界也未免太名不副实了吧?
浅海?度假区的浅海?
我在我看过的所有书籍里从没有见过谁的精神世界是这样的。
一只80%是眼白的超巨型眼珠。
我以为今晚一定做噩梦,可是我没有。
我做了个春/梦。
第46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详细的梦境内容啊?
总之我一觉醒来,黑着脸去了淋浴间。
我洗完澡穿好衣服去食堂吃饭,隔着好几排看见了白津。
他又没有吹头发,正在用勺子边开果酱罐。
一定是巧合,他撬开瓶盖的时候因为冲劲往后仰了一下,然后和我躲躲闪闪的视线正好对视。
我在心底气恼地冷哼了一声,便立即别开视线坐到离他最远的地方。
有那种诡异精神世界的船长一定不是正常人,傅医师用见鬼的比喻骗了我——倘若我一开始就知道白津的内心是一只巨大的眼珠子——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