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很难过:我在完全不知道的地方受尽折磨,我在被一个陌生人亲吻,他亲得那么小心,给我一种我在被珍惜的假象,而我竟然因为这样就并不觉得恶心。我不是为了我“双洁”的失去而难过,我是难过我好像没有羞耻心,好像对这个可能脏兮兮的、野蛮的、丑陋的陌生人产生了依赖。
我早知如此,绝对不会管白津死活,他怎么想也肯定是死透了,死得灰都不剩了。
我讨厌死白津了,活着的时候给我添麻烦,让我整夜辗转反侧;死了以后还要诱惑我背叛向导渴望安稳的基因,让我在此承受折辱。
我恨他,怨他,想吸食他的血肉,咀嚼他的骨头。他不仅没办法和我回老家,还让我永远失去了见到父母的机会。
讨厌他、讨厌他、想他、讨厌他、喜欢他、讨厌他、讨厌他、超级超级想念他、讨厌他……
我轻颤着流出了眼泪,那个人停下了动作。
我再也感受不到这个世界上有任何人可以依赖。
哪怕是这个让我恨不得咬碎他的灵魂的人,他也离我远去。
海盗们成功使我惧怕孤独,牢笼切除了我的勇气。
我的舌头还在麻痹状态,我只感觉眼泪流过了下巴,就伤心得不行。
眼泪也离我而去……我脆弱得连这个都无法承受,眼睛一阵酸涩刺痛。
我已经快要被折磨疯了,因为一点点事件而情绪大起大落,像个缺爱的动物趴在地上渴望别人触碰我。
然而当那个人又凑近开始亲吻我的时候,我从胃部泛起恶心的燎泡,喉咙紧缩着,仿佛食道里有无数的毛絮和头发,嘴唇却轻轻追逐着他浅尝辄止的嘴唇。
他会把我怎么样?
终于……这伙人给我找到了买家阿。
身为人的自尊抛弃了我。我没法坚持身为个体的尊严。
我恨死白津了。
我想见他。我想看见他还活着。我想不顾一切地和他在一起,不要管所有人了,我想和他逃到宇宙的尽头。
我想见他。
我喜欢他。
我讨厌他。
“你不要哭了。”
我一定是快要死了,一定是自我堕落了,才会把那个陌生人的声音听成是白津。
“顾承宴。”他贴在我耳边说话,湿热的气息钻到耳朵里,我一想到这是个肮脏的丑陋的怪人,就作呕,想用精神力攻击他的精神世界,让他跪在地上尖叫,让他七窍流血力竭而亡。
他比我力气大得多,抓住了我的手臂,几乎是压倒性地战胜了我最后的抗拒。
我一定是很可笑的模样吧,手腕上的绑绳被解开了,我却再也没有力气逃跑。
我甚至没法扇这个抱着我亲吻的人一巴掌。
他比之前吻得更小心些。
我感到干燥起皮的嘴唇上温热的触感。
他在舔我的唇。
我真的——
一直挡住我眼睛的东西被拿开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手。
他在用手给我挡光,让我慢慢适应光线。
我的睫毛不安地扇动,与他的掌心摩擦着。
我真的恨死白津了。
我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我仅有的力气只够扑上去咬他的下巴。
第67章
“……顾承宴。”
他这一声横跨十二年的呼名将我钉在原地不敢呼吸。
在被劫持的时间里我一遍遍打磨的绝望和勇气都抵不住他喊我的名字的力量。我看见白津的刹那丢弃了最后遮掩自我的尊严和抵抗,把全部的弱点捧着交给他。
他不是陌生人,只是我太久、太久没有看见他。
我甚至错觉是我离开了他十二年,今天终于回到了他身边。
白津和记忆里懒洋洋趴在我对面的船长形象无法重叠,但那双幽蓝色的眼睛依旧看着我,他比以前更强势更具上位者的压迫力——唯有看向我的时候是例外。
我应该咬得再用力一点,否则他就会消失。他的下巴上一点牙印也没有。
可我舍不得再咬他。我松了口,不知不觉哭得打嗝。
白津无措地两手悬空将我圈在他的保护范围里,刚碰到我的后背,我嘶了一声。
“这里也受伤了?”
我看着他皱眉的表情,贪婪地复习着他的额头、眉眼、鼻梁、嘴唇;我拒绝开口,非但因为舌头仍处麻痹状态,而且我本能地不愿意让我随时都可以说的话掺和这场噩梦的变奏。
这个噩梦里有白津——长大了的白津——我想看看我的大脑会怎么编排接下来的剧本。
白津把我的双手并拢于掌中,极其轻柔地在手腕处各亲了一下。“睡一会吧。没事了。”他坐在地上把我抱在怀中连续地亲吻我的脸颊,抚摸我滚烫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