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嗓音里泛着浅淡的笑意，还带着点难得的坚定。
“而且我知道，在这朵花自己凋零之前，我绝不会挖掉他的根须，也不会让任何人去这么做。”
雾气完全消失，六道骸也就此失去了踪影。
纲吉站在原地，还在不停咀嚼着六道骸刚才那番莫名其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他怎么都理解不了对方的意思。
罢了，他大抵是永远也无法对上六道骸的脑回路的。纲吉放弃地耸了耸肩，也不再打算再多想。但不知为何，听到这番话后，他却觉得心中鼓着的气悄然泄了一部分出去。厚厚的迷雾中，隐约拨开了一条光路。
路那头通往的是什么呢？
纲吉还不清楚答案，却莫名感觉心头大石落地。无端的，十年前十年后的六道骸的话在他耳中交叉响起。
『我一直向往着太阳。』
——【我养了一朵花。】
『但如果太阳不属于我，我宁愿毁掉太阳。』
——【在这朵花自己凋零之前，我绝不会挖掉他的根须，也不会让任何人去这么做。】
……还是不明白。
却又好像懂了什么。
纲吉感觉自己唇角开始不断上扬，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那笑意越染越烈，最后他忍不住在街头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不过，想笑就笑嘛。
【断章】
那是一朵花。
一朵洁白的、柔软的、漂亮的花。
那是一道光。
一道明亮的、耀眼的、刺目的光。
他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那朵花、呵护着那朵花。最灿烂的阳光，最清透的雨露。他看着那朵花在阳光和雨露中日益成长，长出了漂亮的花瓣。
很好看的花。
六道骸想，他大概喜欢着这朵花吧。就像喜欢着那道光一样。
很喜欢很喜欢。是一想起，就让心脏和全身的血肉都微微战栗起来的那种喜欢。
和六道骸分别后，纲吉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他突然看见了云雀学长。
云雀学长闭着眼倚在墙边，似在休憩着一般。听到纲吉的脚步声，他便半睁开那双水墨般的眸子，淡淡地望了过来。
“你好慢。”
“咦？”纲吉这才反应过来，“云雀学长你是在等我呢？”
“不然呢，”云雀直起腰杆，哼了声，“小动物，我是来抓你回去上课的。”
纲吉：“……”原来这课还是逃不掉吗？
既然被抓住了，纲吉也就歇了逃课的心思。他蔫蔫地走到云雀旁边，乖乖地低下了头，“云雀学长，抱歉。”
“小动物。”
云雀低沉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次和我打一场吧。”
纲吉惊讶地眨了眨眼，“诶？”
“使出全力来。”
云雀轻飘飘地补了一句。接着他就直直从纲吉身边走过，“走吧，回学校去。”
纲吉连忙跟上，“哦，好的……”
他们俩并肩走在并盛的街道上。纲吉暗暗偷看着旁边云雀的侧脸，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云雀学长这么平和地走在一起。
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云雀学长的睫毛很长。纲吉想着，是那种又浓又密的长，非常好看。
他心底的云雀学长，一直都是孤高而强大的。像浮云一样，不会为任何事物驻足停留。但他又不期然想起了未来的云雀……
云雀学长……真的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吗？
纲吉咬了咬唇，这种事情怎么都无法和云雀学长联系在一起啊。
“小动物。”
云雀突兀地出声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会不会为爱……”所困……
纲吉下意识地就想回答，但值得庆幸的是，说到一半他就意识到说错了话，于是硬生生改口道，“我只是觉得，云雀学长这么强大的人，肯定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吧。”
还好圆回来了，纲吉默默擦了擦冷汗。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云雀恭弥的面容没有丝毫波澜，一如平日里的孤高之云，“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仅此而已。”
听到了意外的回答，纲吉呆了呆，不由自主地追问道：“那云雀学长，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但对方不喜欢你，你会怎么做？”
“无聊的问题，”云雀抱胸道，口吻平淡却霸道，“我喜欢谁是我的事，别人喜不喜欢我，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纲吉赞叹了一句，“不愧是云雀学长啊……”虽然他压根没听懂对方在答什么。
“你今天的问题真多。”
云雀眉毛上挑，轻轻地看了纲吉一眼。纲吉一个激灵，立刻心领神会地闭上了嘴。
后续的路上，他们俩一路无言。到了学校后，两人分道扬镳。云雀去了风纪委员会，而纲吉则径直回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