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露出笑容,应声“嗯”,小跑出屋。
大概是见过父亲后,心情比先前好上许多,陈郁往南院的方向走去,想去看看韩九郎的鹦鹉。兄长陈繁虽然严厉,但韩九郎是个有趣的人,平日对他也很亲切。
陈郁欢快跑出屋的身影,尽收在陈端礼眼中,他对待陈郁的温情,也看在奚氏眼里。奚氏摆弄香炉,换上香片,睨眼坐在榻上的陈端礼,想她要是能有个孩子,该多好。
说起来,陈郁的母亲虽然当年没跟着陈端礼回国,并且未曾踏上陈家,但她具有继室的身份。传闻陈郁的母亲早早就去世,但死了两任妻子的陈端礼,却是再没续弦。
魏先生的书馆,学生大多是城西的富家子弟,他的学生,从十一二岁到十六七岁的都有。书馆有早课,学生早早就得起来上学。
清早,陈郁被墨玉唤醒,裹着被子不想起床,墨玉自有对付他的办法,将被子拉开,拍床说:“还不起来,去晚先生要打屁股。”
陈郁爬起,坐在床上,把被子抱住,喃语:“先生打手心,打手背,比屁股疼多了。”
没上过学的墨玉不理会他的纠正,忙于帮他穿衣服,一年前,每日早上叫醒陈郁的是陈缨,陈缨可比她粗鲁多了。
陈缨是陈郁的同父异母姐姐,去年出嫁了。
有次冬天陈郁赖床,怎么叫都不肯起来。陈缨将门窗打开,寒风透骨,害得陈郁受寒生病,当然陈缨也懊悔得掉泪。
没过多久,陈郁已坐在餐桌前,他喝甜汤,吃下垫腹的糕点,书童董宛带着笔墨盒,跑来找他。董宛家在陈家服侍多年,一家子都住在陈家。董宛自入秋,总是穿得胖嘟嘟,然而今天阳光不错,其他仆人都减去衣服,就董宛他妈认死理,给他穿得如此厚实。
“小郎君,快些走,书馆的梆声就要响啦。”董宛抱住笔墨盒,着急地跺脚。
陈郁不慌不忙走到院中,抬头看看云,嗅嗅风中的气息,回头对董宛说:“把伞带上。”董宛瞪圆眼睛,说:“太阳这么大,不会下雨!”
“快去。”陈郁无法跟人解释,但他知道午时确实有雨。
董宛只能跑去拿伞,他当陈郁书童也有两年,见过陈郁身上一些奇怪的事,但他为人单纯,没放心上。
主仆两人朝书馆赶去,书馆学生见董宛带着一把伞,取笑他这是要遮太阳。屋外阳光灿烂,董宛委屈地不想说话,蹲在堂外。
不想午时放学,真得下起雨来,雨水哗哗,董宛开心撑伞,得意说:“我家郎君料事如神,果真下雨啦!”秦氏兄弟待在门廊,正为下雨发愁,秦大讥语:“他是鲛女的儿子,当然料事如妖。”
“我要跟大郎说,你等着!”董宛最讨厌别人这么说陈郁,因为他就成为了妖怪的书童。
陈郁的兄长陈繁,同样不喜欢别人在外头胡乱说他有个鲛女生的弟弟,因他是个高大威严的人,秦氏兄弟很怕他。
秦二冷哼一声:“狗奴才。”
陈郁没理会秦家兄弟,唤上董宛:“走吧。”
他小时候生活在番国,七岁才跟父亲回国,可能因为母亲是番女,才会有这些古古怪怪的传闻。
董宛高高举着油纸伞,他的个头矮于陈郁,矮胖的他,显得有些吃力。主仆两人走上一段路,因董宛撑不稳伞,陈郁肩膀淋湿一片,他无奈说:我来拿伞,接过董宛的伞,遮住两人。
此时的宗学门口,正是风雨翛翛,秋雨不常有,却总让人被雨浇得手脚发冷。赵由晟独自一人走在雨中,踽踽而行。
雨水沿着他的眉眼滴落,流过挺直的鼻梁,流过菱角分明的唇,聚集在下颌,直淌入衣襟。他被雨淋了个透,但没有避雨,也未加快脚步。
宗学对面的黄夫子家,突然跑出一位撑伞的丫头,冒雨把伞递给赵由晟。
赵由晟看到她时,显然一懵,没有接过伞。雨水打湿女孩的发,还有她微笑的脸庞,她是个长相普通的女婢,衣着朴素。
“舍人快拿去,别拂了我家小娘子的心意。”女孩把伞递了又递,热切地说。
赵由晟看着女孩脸上的笑意,他往前靠近些,但并未接过伞,而是与女孩说:“家住得近,用不上。”
雨水打在宗学高墙一簇紫色的花上,朦胧水汽之中,它洇成一团紫红,女孩拿着伞跑回屋,登登爬上楼。二楼的阑干上站着一位婷婷袅袅的少女,她目送赵由晟的身影在雨中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赵由晟:淋雨的男人最帅。
导演:你这是凭本事单身吗?
第7章 林道上的绊马索
宗学教骑马的场地,就在城郊一片空旷的林地,一早热热闹闹聚集十来位学子。赵端河来得迟,他骑一匹老马,脚力不济。他在人群里寻找到赵由晟,不难寻,由晟骑的朱马健硕,高大,人也颀长,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