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的儿郎也不是没脑子的,何况他已经说的太过直白。陈旭便道:“大厦将倾,我们难不成螳臂当车自找死路不成?如今有人愿意收留,给咱们一条生路,已经是给咱们恩德了。谁要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看不起这个看不惯那个的,就自生自灭去吧。”
他这话说的决绝,他二哥便忍不住皱眉,刚要说什么就被小跑过来的带路“镖师”给打断了:“咱们得往山里去,京中有人马来抓你们呢,带队的估计是个老手,已经闻着味儿追过来了。”
陈晨二话不说,收拾东西便站起身来。其余老小也不敢多言,跟在带路的汉子身后往山中去。山路蜿蜒曲折,走起来十分费力,然而他们却不敢停歇,甚至不敢回头看,仿佛后头有怪兽在追赶一般。
一直到绕过两个山包,看到一片房舍,带路的镖师才让他们停下来,找人给他们安排住宿,并再三嘱咐道:“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咱们在这儿住一天就走,这一天之内哪儿都别去,最好关在屋子里不出门。”
陈晨一晃眼便觉得此处有异,再听这么一说,福至心灵便问出一句:“难不成这些人是山匪?”
他说完就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果然那带路的汉子似笑非笑:“何为山匪?我只知道这儿的都是良民,从不劫掠百姓,无非没在朝廷登记造册罢了。不过你们世家多隐户,想来也是见怪不怪吧?”
所以这些便是沈大老爷的“隐户”咯?他和自己身边充当小厮的李懋对视一眼,突然来了兴趣。“难怪我找到望江楼,他们就打包票能送我们去秀川,一点儿不怕牵连了侯爷呢。”他俩小声咬耳朵:“可见侯爷早就有打算了。”
至于侯爷有什么打算,陈晨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多问,闷头跟着做就行。李懋也难得的露出个笑脸来:“侯爷神机妙算,什么时候干过没准备的事儿?”
回想起去琼州一路上看资料的折磨,两人心里突然就轻松了。无论前途多么渺茫,只要那个人已经有了计划,他们便无需再担忧,跟在他身后认真做,总能闯出一片天来。
那镖师看他们的反应,心中也安定了几分。要知道自家主子也是下了死命令,两位主事儿的但凡有一丝抗拒,便要改变行程将人送往琼州去,只怕又是一番麻烦。还好这两位的反应都算得上接受良好,不愧是沈侯爷一手带出来的人。
他们这边正安顿着,山脚下不远处却是发生了一起小型战役。带着人从京中一路疾驰到星洲的周将军这会儿都快气爆了:“这群山匪简直嚣张!给我上!消灭他们!”
从来只有兵剿匪的,哪里有匪压着兵揍的?然而周将军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手下这两千来号人,还真就被山中不知多少的匪徒给压着打。稀奇古怪的陷阱,毫无规律的暗箭,他们连山匪的毛都没摸到,就已经折损了好几十人。同行的副将皱着眉和他商量:“要么咱们先停下,问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吧。”
周将军脸上哪里挂得住!然而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他除了同意,还是只能同意。
那边山匪看他们撤出林区,也停下了往外射箭。一个中年男子从山路上缓缓走下来,对周将军一拱手:“我们五环山的兄弟自认没给州郡找麻烦,不知这位军爷为何不守承诺突然进犯?”
周将军一听就明白,感情这山匪是和郡中府兵安通款曲互不干扰的,难怪能这么嚣张自在。只他有任务在身,也不愿与他们扯皮,便含糊道:“我们在追缴一群逃犯,线索指使他们往你们山里去了,这才与各位起了冲突。只要你们将人交出来,我们自然撤兵。”
那中年人皱眉,对身后喊了几句话,又转头道:“我并不知山上来了外人,这会儿便去查看,若是真有您要的逃犯,定然绑了送过来。”
周将军看他好说话,这才松了口气,然而一刻钟后林中一阵悉悉索索,那中年人听人耳语几句后皱眉:“我们山中并无生人进入,将军是否找错了方向?”
周将军自是反驳,然而那中年人却不信,两边正僵持着,却见一个斥候小跑过来,对周将军禀告了几句。
“前头出现了足迹和车辙印?你确认是陈家人?”周将军脸上一黑,忍住了抽那斥候两下的冲动,也不再搭理那中年山匪,带着人换了条路跑远了。那中年男子目送他们离开,面上微笑,心里却在盘算能忽悠这些人多久。
足迹和车辙印自然是伪造的,等周将军发现端倪再折回,陈家人早就上了另一个山头了,要是周将军胆敢跟着追,少不得还得挨一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