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芈泽插腰对殷佩说道:“你给了那宦侍什么好处?”又看嘉卉满脸艳羡地伸手去抚那布匹,便摇头道:“你若喜欢,便随便拿几块去做衣服穿。”嘉卉闻言便欢喜地挑捡起来。
殷佩让人把殿门关上,又屏退左右,对芈泽说道:“公主须知,在宫中打点人情,疏通关系是何等重要。那李宦侍可是大王面前的红人,今日奴婢不过给了他一金作为试探,他既然肯收,那之后的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芈泽气得跺脚道:“什么!乳母竟然给了他一金!这回可亏大了!”与那日成蟜狩猎所得的赏赐相比,她不过多得了架屏风,如今乳母的这一金使出去,便是亏了个底朝天。
殷佩便上前安抚她道:“大王念着公主在秋狝时的救治之功,眼下只是给些赏赐便罢了,往后可是有享不尽的荣宠等着您啊!”
嘉卉挑好了布匹,便回头劝道:“奴婢看着这赏赐也挺好的。不知什么样的宝物才能入公主的法眼?”
“是是是,合了你眼的便是好的。”芈泽瞧着嘉卉不成器的样子,叹道:“我平日里也没亏待你,怎么大王的几匹布就把你给收买了,竟替他说起好话来。”
自壅城回来后,她便依照约定,将事先藏匿于城中会锻造兵器的工匠交与赵政。前几日他来流华殿说兵器锻造颇有成效,还说要大大赏赐自己。芈泽心中很是期待,谁料等了许久,只等来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腹诽了一番,芈泽便对着嘉卉说道:“我本生性淡泊,不爱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若是将这些赏赐换成黄金田宅,就再好不过了。”
忽听门外有人朗声笑道:“那寡人便再追赏黄金百两,田宅一处。”芈泽在心中大叫一声不妙,和殷佩对视一眼,便去殿门前迎接赵政。
赵政今日身着一件玄色直襟长袍,腰束同色缎带,发髻上只别了支木簪。然而他眉目疏朗,长身玉立,即使有意作一身平民打扮,却怎么看都不像个普通人。
“恭迎大王驾到。”芈泽正欲行拜礼,却被他拉住了。她心虚地将头垂下,:“方才芈泽一时戏言,还望大王切莫怪罪。”
赵政拉着她坐于案桌前,笑道:“王后为寡人如此尽心竭力,再要些赏赐也不为过。”
芈泽有意转移话题,见他双手拉着自己,便问道:“大王的伤痊愈了?”又见他打扮怪异,继续问道:“大王今日为何穿成这般模样?”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赵政点头笑道:“不说这个了。寡人今日前来,是想邀王后一道去看看那新铸造的兵器。不知王后可愿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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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宫中。
殿内中央的三足蟠螭纹铜鼎中升起袅袅青烟,氤氲出一缕幽香。
华阳祖太后歪在榻上,身后站着宫女远志为她捶肩按背。只听祖太后幽幽问道:“王后最近都在做什么?”
远志停下手中动作,跪地道:“祖太后恕罪!万万没想到那王后是个心气硬的,奴婢用尽了法子也不见她服软。”
“起来说话。”祖太后一抬手,说道:“你倒说说自己都使了什么法子?”
“只、只是偷偷在她殿外放了些无毒的蛇虫……”远志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还有就是在围猎之时对王后的坐骑动了些手脚。”
“你就搞了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出来?”祖太后又气又笑道:“不过她对孤来说毕竟还有用,你的手段也还算中规中矩。”
“只是据宫人回禀,那王后见了那蛇虫竟然不怕,只是嚷着好险好险就将其丢远,并未差人去查。”远志面露轻蔑之色,说道:“奴婢觉得这王后该不会是个傻的吧,连有人要给她使绊子都看不出?”
“那坐骑一事呢?”祖太后没有回答,继续问道。
“奴婢该死!求祖太后从轻发落!奴婢不知那日大王与王后同乘一骑,事/后王后安然无恙,却不慎误伤了大王。”远志立即跪地,额头冒汗,“而且听闻王后因照料大王有功,得了大王许多赏赐。如今她既搭上了大王这条顺风船,想来是看不上咱们准备的那些蝇头小利了。日后若想让她为您所用,恐怕更加不易。”
祖太后从榻上缓缓坐起,大笑道:“如此甚好!”又起身将远志扶起,“你这一下倒是歪打正着了,孤要奖赏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于你呢?”
远志不知祖太后此话是何意,于是惴惴道:“恕奴婢愚钝,还不知自己立了什么功劳?”
“她和政儿亲近是好事啊!”祖太后将远志的下巴托起,长长的护甲便在她皮肤上划了一道红痕,“等过些时日生下孩子来,纵使那芈泽心中千万个不愿意,还不是得任由孤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