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也不可能一天24小时都看着,这天丘容回家发现孩子额头青了一块,就开始骂保姆吃干饭,只拿钱不干事,保姆心里也委屈,他刚刚给陈修白冲牛奶去了,哪知道就这两分钟功夫,陈修白就爬上了小沙发又摔了下来,虽然地面铺了厚厚一层地毯,但小孩子皮嫩骨脆,经不得这点摔。
后来陈国生回来,两口子因为孩子的事,慢慢上升到在外面吃的苦,最后忍不住来了次世纪大骂战。
陈修白是从那时候开始内向的,他还小,刚刚学会走路满世界跑的小崽子,思考不了那么深奥的问题,觉得是自己从沙发上摔下来所以爸妈才会吵的那么厉害。
那他就乖一点,别乱跑,别乱动,爸妈就不会生气了。
可惜丘容陈国生也是把事业看得比孩子重要,等到孩子要上幼儿园了,他们才蓦然想起——啊,孩子都这么大了。
心虚遗憾、懊恼内疚只是一瞬间,他们想没办法,原生条件比不了,他们只能更努力一点,将来才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陈修白擦了擦眼睛,他从幼儿园拿小红花回去的时候,爸爸妈妈还会默默他的头说他好棒,等到他小学毕业,捧着的那若干张第一名奖状,也只能得来爸妈一个敷衍的问候:“好,妈妈|爸爸知道了,在学校|家乖乖的。”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今天天气真好啊,”丁宁不知何时从走上来,坐到一边的栏杆上,她靠在墙上吹风,“我刚刚那么说你妈妈,对不住啊。”
“嗯。”陈修白从鼻子里嗯哼了一声,右手耷拉在眼睛上方,只能看到有些苦涩的嘴角。
“我爸妈刚刚一直说你很好,哈哈哈,”丁宁略微有些不自在和心疼,又转移话题,“说你长得好成绩棒,性格也是一级好,还说你要是他们孩子就好了。”
陈修白没说话,丁宁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超级惨,”她耷拉着嘴角,“你不知道吧,别看我妈今天瞧着有些剽悍的样子,她十几二十几年前,还是Q大一枝花呢。”
陈修白头偏向她,略微有些好奇。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性格是什么样了,这么多年下来,好像越来越没有性格,平常瞧着别人生动可爱的说脏话双手叉腰,都觉得鲜活无比。
而他只能用高冷的一张脸,来掩盖他内里的空虚。
“我八岁那年在我家书房里翻出来一个箱子,超级大的箱子,那时候喜欢冒险,以为里面是什么魔法书或者宝盒之类的,”丁宁哈哈大笑,“后来打开一看,才知道是各种各样的奖状证书、奖杯之类的。”
“我很笨嘛,虽然爸妈一直没告诉过我我的智商到底是多少,不过我早熟,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就说我可能有多动症,天天幼儿园不好好听课,喜欢干些小动作。班上同学普遍能考九十分的试卷,我只能考七十哈哈哈!”
“爸妈都是老师嘛,所以我们住的那个小区是当年一中集体划分的一块地方,人多的地方就有矛盾,楼下比我小两岁的芳芳,楼上跟我一样大的大壮,对门那个星星,嘿,每次考试他们都能拿着九十几分一百分的试卷回家,而我就只能被大家嬉笑。”
“还有人说我是不是傻子,不然为什么爸妈从小到大都是年级前三,还是世界名校的博士生,而生出来的孩子却连简单的九九乘法表都要背很久。”
“我妈那时候还在安慰我,说我是遗传了她的智商哈哈哈,”丁宁乐呵呵的,“我那时候还不知道爸妈有多牛逼,还有些埋怨他们,觉得是他们太笨了。后来知道的时候哦,脸都羞红了。”
“后来期中考试我考了班上倒数第一嘛,院子里的孩子玩的时候,就把我说哭了,那天我妈,一个天天温柔可亲引经据典,说话都和和气气的文学院第一才女,拿着我家的鸡毛掸子,从楼上骂到楼下,直把这些人骂的只敢在心里吐槽不敢乱逼逼才行。”
“我爸说那是他第一次见我妈那么生气哈哈哈哈……”
丁宁说着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了,这是原主的回忆,原主瞧着温柔可爱性子活泼,但内心那块自卑的冰山却一天比一天高,她觉得自己丢了爸妈的脸,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个蠢蛋。
“哎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你夸夸我,”丁宁脸上瞧不出什么悲伤的样子,“多好啊,咱两刚好互补呢。”
“你爸妈可能忽视你,但你成绩好是个万人迷啊,除了你爸妈还有谁不喜欢光风霁月、温柔懂礼的你呢,我爸妈偏宠我,但我成绩差的没眼看,所以你瞧,上帝多公平!”
“所以我想,”丁宁凑近,盯着陈修白的眼睛,神情认真,“我把爸妈分你一半,你把成绩分我一半。”